emsp;「刺青。」
我的嘴角绷紧,注视大河原老师。
界雄呼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气,走向教室拉门。
「……你要去哪里?」
「大约二十分钟前,有个人一直站在走廊上听。」
拉门的毛玻璃上映着一道隐约人影,我刚才都没注意到。红了眼眶的大河原老师跟春太同时回头。当界雄打开门,一脸尴尬的草壁老师正站在那里。他依序望向穿着藤咲高中制服的我们后,表情显得更尴尬了。
「我来带我的学生回去。」
他点头招呼后走进教室。岩崎社长跟松田副社长都紧张地绷紧身体,而我跟春太惊慌失措。
「你们真的是好管闲事得要命呢。」
老师小声对我们说,接着走到大河原老师面前。
「我是清水南高中管乐社的指导老师草壁信二郎,这次给你添了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大河原老师见他深深低头道歉,连忙起身。拘谨的她缓缓摇头。
「该这么说的是我……真过意不去。我时常从堺老师口中听到草壁老师的名字。」
「这样吗?我也听过大河原老师的事。」
「咦?」
「老师对大河原老师抱有很大期待。他说,自己过去做不到的事,大河原老师说不定做得到。」
大河原老师紧咬住嘴唇内侧,而草壁老师继续说:
「……听说自称阿斯莫德的学生,将拍到大河原老师背后刺青的照片摆到堺老师眼前。老师很后悔过去没能阻止自己的学生退学,因而责备自己。不过,那面刺青已经消失一半了。看得出正在去除,应该明年就会完全消除。」
大河原老师难以按捺地用双手捂住自己哭泣的脸。
「……听说去除刺青会伴随着强烈的疼痛,也会在身体留下伤痕。即便如此,大河原老师还是为了将来毫不羞耻地站在学生面前,努力想让身体恢复原状。堺老师因此感受到希望。」
大河原老师指缝中流出的微弱声音,宛如祈祷般在教室中响起。
「谢谢你、谢谢你,这就够了。」
「大河原老师……」
「我想让堺老师解放。我不希望他为了袒护我这种人……牺牲更多了……」
「意思是说,你要放弃教职这条路吗?」
大河原老师抬起头,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掏出手帕擦拭眼角。
「我又让堺老师失望了。真糟糕,我跟以前一样完全没变。我至少要在最后努力不造成老师麻烦。」
最后……我默默吸进一口气。
「我接下来要去见两位学生,一位是遭到不合理对待的可怜学生,另一位是被逼到绝境、还不成熟的可怜学生。若我这样的人有资格,我要为她们上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堂课。」
大河原老师接着对我们深深低头致意,就此离开教室。
草壁老师没挽留她。我们也无法动弹。
大河原老师的脚步声已从昏暗的走廊上逐渐远离,但好像又转个弯似往回跑。拉门敞开,她探头进来,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
「请代我向流浪学生道谢。」
「……流浪学生?」草壁老师瞪过来,我们三人缩起身子。
大河原老师轻声说,「谢谢,与你们相遇真是太好了」,接着这次完全消失身影。可以感觉到她正全力奔跑穿过走廊。岩崎社长跟松田副社长互看一眼,草壁老师推了推他们的背。两人对草壁老师点头致意,然后紧追在她身后。
教室里只留下我们这些校外人士。
「这件制服该怎么办?」界雄捏着自己的制服拉了拉。
「明天再还吧。」我小声回答。
春太默默迈出步伐,散发出一股沮丧苦恼的氛围。春太……
「上条同学。」当草壁老师喊住他,春太背影一震地停下脚步。
「老师……」
「什么事?」
「我是不是又像后藤祖父那时候一样,把那个人逼上了绝路?」
草壁老师没有回答。春太沉郁地继续说……
「……我自己心里也有疙瘩,不明白刺青有什么不对。」
我有同感。我无法判断刺青究竟是以社会角度有问题,还是该以这是当事人自由一句话带过。而且现在这被当成时尙元素,替换成「tatoo」一词并留下刺青的人也很多。
「站在教育者的立场,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
当草壁老师这么说时,我、春太跟界雄都转头看他。
「因为会接触到根本不想看到这些事物的旁人目光。」
草壁老师的视线投向完全黑暗的窗玻璃外。
「这有很关键的意义,所以过去的黑道跟罪犯才能不用任何言语,就显示出自己活在偏离世间道路的世界。」
「老师,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过去,而是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