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皮耶尔·杰拉鲁迪的地方,是以真教世界的样式所设计的迎宾厅,他脱鞋换上室内鞋,踏进来。
映入眼帘东西全都执著地加了装饰,色彩鲜艳的地毯上倒映著凸窗的木条,细腻的剌绣与巧夺天工的木雕,图案复杂地竞相争艳,摆放在窗户下方的沙发上,放了几个像是布店范本,五彩缤纷的颜色和图案的大靠垫,真教徒的贪得无厌也波及到连接著柱子的拱门,上头镶嵌著叶子造型花纹,仿照成栩栩如生的树木。
在强烈阳光下白雾雾又乾燥的大街上走来走去后,实在很不想回到视觉这么剌激的空间,皮耶尔真不懂这房子主人的喜好。
他在少年男奴送来的洗手盆里洗手,并漱口,这城市水质的味道,比皮耶尔故乡的还要好,既冰凉,也没有咸味。
腰带上插著两支剑坐在沙发上的他,从窗户木框的缝隙眺望中庭,石子路上铺著地毯,空间彷佛从室内延长出去,有两只长毛猫,相亲相爱地卷在一起晒太阳。
明明有家人在,却完全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这家的主人不仅陈设,连思想似乎都染上真教徒的风格,他们把男人与女人的空间区分得清清楚楚。
玄关方向传来马的嘶鸣。
领著包含刚刚那名少年的三名奴隶,佩雷克·达加尔都走进来,他戴著头巾,蓄著长胡,穿著宽松的衣服——服饰虽是白日人,信仰却是义教,虽然他是来自虏姆某个地方的人,但究竟是哪个地方也没人知道,至少应该不是皮耶尔所出身的吉阿乌市国,住在这国家的吉阿乌人的羁绊很坚固,既然这部分那么不清不楚,就能断定他不是同胞。
佩雷克通晓虏姆和白日国两国的商业习惯,被两国视为重要的人物,但同时也都对他保持距离,他长得既像虏姆人,也像白日人,没有特色的脸上唯一明显的是右眼混浊,那个部位似乎不会动,看来那颗眼睛是瞎了,他也不清楚这男人的年纪,应该比皮耶尔父亲年长吧,从头巾露出来的耳毛已花白。
佩雷克扶著奴隶们的手坐在地上,沙发是客人专用的,属虏姆人的待客之道,而主人遵照的是白日人的习惯吧。
「工作还好吗?」
佩雷克问,皮耶尔笑著坐在地上。
「那种事称不上是工作啦。」
他的职位是旅居于卡勒古卜塔尔的吉阿乌市国民自卫队副队长,腰带上插著两把剑便是标志。
「因为大家都有其他的工作,凑不出活动的时间,专属于自卫队的只有我,每天闲得不得了」
「在吉阿乌自卫队这么具有历史的组织里工作,是件光荣的事。」
佩雷克口气严肃地说。
皮耶尔笑著摇摇头。
「背叛的历史吧,这个城市落入真教徒手中时,跟他们内神通外鬼,签定了在贸易上保有特权的密约,背弃同样的义教徒,苟延残喘,那是很丢脸的事情,为了保护这帝都而战死的人,才应该要获得荣誉的。」
「无论什么状况都会继续做生意——这才是商人的骄傲啊,皮耶尔先生。」
「是这样吗?我不太清楚。」
「因为最近都城外很热闹呢,山贼猖厥,自卫队也很忙碌吧。」
听他说话的口气,令皮耶尔想到他以前的家庭教师,那男人也讲得一副亲眼看到一样,自以为了不起,皮耶尔手靠在脸颊上而嘴巴扭曲。
皮耶尔的父亲既是商人也是政治家,但皮耶尔什么也不是,他在吉阿乌时和坏朋友整日游手好闲,父亲对他说:「你也已经十八岁了,为未来著想,去学个医吧,」稍微学了一点却觉得跟个性不合,去父亲与兄长在的白日帝国首都卡勒古卜塔尔生活也不错,但仍终日在帝都里闲晃。
「别管那个了,听说您挖到了珍品,是吗?」
对于皮耶尔的催促,佩雷克叫唤少年奴隶并下达指示。
「其实那是从皇帝的后宫流出来的东西,看来是女君所使用的。」
佩雷克用恶心的长手指掀开折垒包起来的布,布里包著的是单副的耳环。
皮耶尔身子挺出来:
「您说后宫?真的吗?」
「嗯,是真的,皮耶尔先生,您知道棒球吗?」
「棒球?啊,就是附近的孩子们在玩的游戏吧?我是不太了解,但似乎很受白日人欢迎。」
「这个耳环是后宫举行的棒球比赛中的奖品,赏给下级宫女的样子。」
「原来如此……」
皮耶尔获得佩雷克的允许伸手拿耳环,就著木窗洒下来的光观察。
「东西挺不错的,不过,那个后宫什么的,真难以置信呢。」
「其实是内人获准出入后宫——」
佩雷克一脸得意,他的妻子是唯教徒,据说已逝的前夫也是商人,讨厌佩雷克的人谣传,他是为了那人脉才故意接近寡妇的。
「所以出处是很可靠的。」
「那要多少您才肯割爱呢?」
他领悟到这地方不用无谓的开场白,立刻进行买卖,这个性就是走遍全世界的吉阿乌商人的血统,不容争辩的地方。
「这个嘛,我也受过令尊的关照,就特别算你二十枚金币吧。」
听到这价钱,皮耶尔手按在胸前,在地板上讶异地反驳: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请您想一想,自卫队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