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直到上礼拜为止,都在亚瑟的店里工作。」
「在亚瑟的店里?」
「其实她是到处打工的自由业。听说三年前搬来这里后,换了许多不同的工作,最后在亚瑟的店里帮忙。严格说来,我跟她也不太热。」
「报上说,警方要查清她的交友关系,说白一点,就是要查被害人的男女关系。就你所知,亚瑟和这个叫吉野久美的女人,有那方面的关系吗?」
聪美苦笑一下,表情略显尴尬。或许觉得仙道的问法略为直接。
「没有吧,我想。」
「有什么根据?」
「因为大家对被害者的风评很差。」
「你是指她在男女关系方面?」
「不止。在工作方面也一样。应该就是这样,所以她每件工作都做不久。我不认为亚瑟会和这种女人搞外遇。」
仙道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不愧是聪美。对案件当事者所下的评断如此明快。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私下拜托仙道另行展开调查的原因。如同她当初坚信父亲一定是清白,所以便私下找人设法揪出真正的犯人。
「怎么样?你也觉得警方的办案方向和怀疑不太合理吧?」聪美问。
「还不知道。我们等一下先到现场去看看。」
「难道你也认为亚瑟应该被列为嫌疑人?」
「死者陈尸在亚瑟承租的小木屋里,他又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警方自然会怀疑他。还有没有搜出什么有力的物证?」
「不知道。」
「一旦物证出现,警方就会改变侦察对象,或许没有我出马的机会。」
「不,如果警方只是单纯地办这桩命案,有可能会这样,但问题偏偏不是。」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警察想借这个命案好好修理这里的澳洲人。」聪美说。
她告诉仙道,这个地区的澳洲人愈来愈多,表面上愈来愈国际化、愈来愈繁华,事实上,当地的行政机关或警方,未必欢迎外国人,特别是那些长期定居的外国人。毕竟,如果只是前来滑雪度假的短期停留,时间一到便离开,就不会对当地居民的生活或公务机关造成太大影响;然而,长期居住或在此经商的外国人一多,麻烦事自然也多。譬如,居住在这里的澳洲人常向当地主管机关反应地方建设不足、公共措施不够完备、经费过少,甚至提出许多要求,像是街道景观的改善、撤除看板招牌等等,有的根本超出地方主管机关的权限,让公务单位看到这些澳洲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澳洲人有他们的不满,同样地,日本居民也不见得看他们顺眼,像是不遵守倾倒垃圾的规矩、不尊重日本人的生活习惯等,处处引起许多在地人的不悦。
至于对警察而言,最伤脑筋的算是澳洲人酒驾的问题了。道路交通处罚条例修正后,对酒驾采取加强取缔、加重处罚,但遇到澳洲人听不懂日语,警察又说不出英语的街头临检时,多半只能放他们走。偶尔警察比较强硬要留住他们时,一些澳洲人就会呼朋引伴找来翻译、律师,把纠纷愈闹愈大,为避免整夜都耗在这些人身上,警察往往只能对他们口头警告了事。
这些生活上累积的总总情绪,使当地警察局里漫延着「不能再放任这些澳洲人无法无天」的想法。
也因此,据说警局内部已达成某种共识,今后只要澳洲人闯祸,或发生任何问题,一律严办。今年初区域工商振兴会举办的开春大会中,警察署长就如此明白地告诉大家。
「看来,这件命案成为他们所谓『今后』的第一桩了。警方一定想借这个案子警告澳洲人不要太嚣张。亚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这个地区所有警察的公敌了。」聪美说。
仙道苦笑一下。
「这么说来,亚瑟就算没罪,警察也会想办法污陷他罗!真要这么做,澳洲政府会闷不吭声吗?」
「不过,那也不表示他们会义不容辞地帮他。」
「我能和亚瑟见个面吗?」
「等他侦讯回来应该有时间。我们约在店里的办公室谈。」
「能不能告诉我发现命案的那间小木屋在哪里?」
「就在十字路口下,民宿街的反方向。我画地图给你。」
「顺便告诉我亚瑟的家和他的店在哪儿。你知道吉野久美住哪吗?」
「在俱知安的市中心。」
「不住这附近?」
「这里的租金涨得太凶。大家几乎都把空房租给观光客。在这里工作的人多半在俱知安或二世古市中心租房子,通勤来上班。」
聪美在观光地图上用红笔标注了五个地方,分别是发现尸体的小木屋、亚瑟的家、两家店,还有仙道今晚投宿的饭店。
仙道拿过地图,站起身来。「我走了,我会再来的。」
离开饭店,顺着来路时的斜坡,仙道小心地控制车速缓慢下行。没多久便到闪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过了就是村子的中心地区。
此时刚好是绿灯,仙道顺势通过十字路,往信号对面的坡道前进。他记得从前这条路可以通到比罗夫火车站。当然如今通往比罗夫火车站的路一定不只这条。
依照聪美指引的道路往下走,道路的两旁尽是民宿,密度之高,几乎不亚于大都市的住宅区。偶尔看到一些空地,空地上也多插着招牌,用英文写着「FOR SALE」。应该是要卖给外国投资客的。
再观察走在两侧人行道上的路人,多是年轻的白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