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完美的身躯。围着脱线围巾的客制化机型阿米客思──哈罗德用称得上精美的面无表情,注视着拿波罗夫。
如果出现的不是他,自己也许能坦然感到放心吧。
总是如此。
这个阿米客思总是能找出真相。
──就连不该找出的事物也一样。
「你又来观赏搭档被杀了吗?没想到连这一点也能重现。」
拿波罗夫不为所动。他带着从容不迫的态度,回头望着哈罗德──巡官知道哈罗德是次世代型泛用人工智慧。不过,他当然不知道神经模仿系统这个秘密,更别说是敬爱规范纯属幻想的事实了。
不能让哈罗德靠近拿波罗夫。
可是就算想起身,手臂也被踩住,眼前还有一把电锯。若贸然行动,自己恐怕会皮开肉绽。
埃缇卡只能咬紧牙关。
「巡官,你忘了穿雨衣。」哈罗德瞥了埃缇卡一眼,然后马上将目光转回拿波罗夫身上。「你放弃以往的完美犯罪了吗?」
「正确来说,是『接近完美』的犯罪。就算身分曝光,只要能守住尊严就好。」拿波罗夫定睛注视着阿米客思。「你花了不少时间才察觉呢,名侦探。」
哈罗德的眼睛稍微动了一下。那是连他本身也没有意识到的,皮肤的轻微抽搐──他只是看似沉稳,其实一点也不冷静。他显然就快要被激动的情绪吞噬了。
「是啊,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因为你非常自然。」阿米客思的视线扫过地面。他是在确认索颂的血迹吗?「我和索颂能看穿的,只有人类散发的细微『讯号』。可是你对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罪恶感。」
「所以,不会显露在表情或举止上。」拿波罗夫沉稳地接着说下去。「我知道这就是你们的极限,同时也是弱点,福尔摩斯。」
埃缇卡看见哈罗德握紧端正的拳头。
必须马上让他远离这里。
可是──该怎么做?
「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们继续误以为舒宾是犯人。血字的画笔,再加上那段监视器影片与假名……证据应该已经很充足了。」
「舒宾确实与侧写的犯人形象一致。直到刚才,我也以为他就是犯人。不过……」哈罗德有些懊悔地皱起眉头。「我发现你的目的就是误导我们这么认为。你想让身为共犯的舒宾背黑锅,好让自己逃离制裁。」
拿波罗夫只是默默地耸起单边肩膀。
哈罗德继续说道:「舒宾为何要协助你?」
「因为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很乐意接下任务。」巡官的口吻轻松得与现场格格不入。「你应该也很清楚舒宾的冷漠态度,他因为这样无法溶入周遭,一直都很烦恼。我亲切地倾听他的烦恼,就轻易受到他仰慕了。」
「你透过所谓的『咨商』,拉拢了他吧。」
「舒宾好像非常害怕失去跟我之间的友情。他的家庭环境很不幸,从小就压抑着情绪长大,所以从来没有交到亲近的朋友。」不过我当然是一次都没有把这段关系当作友情──拿波罗夫补充说道。「我从以前就开始计划『恶梦』事件,所以一直都很缺『人手』。」
「因此,你才会看上舒宾。」
「也可以这么说。当时鉴识课正好在找新的鉴识官,我就推荐了舒宾。因为我想要可以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出入个人资料中心的『同伴』。」
「不只如此吧。」哈罗德压低音调说道。「你透过索颂,得知舒宾是『不会散发讯号的人』。为了犯案,你必须骗过最碍事的部下,并将罪名嫁祸给别人,而他是最适合的棋子。」
拿波罗夫彷佛完全没有接受问罪的自觉,静静地点头。
「好不容易凑齐了棋子,不开始游戏就亏大了。」
据他所说,舒宾在犯案过程中,只负责使用变声装置约出被害人。直接面对并杀害被害人的,一直都是拿波罗夫。
「不过……这次是集大成,必须让舒宾完成一切。」
拿波罗夫为了报复,杀了身为模仿犯的阿巴耶夫。此后,他似乎一直在计划超越索颂一案的「集大成」──杀害身为警方相关人士的埃缇卡与身为被害人遗族的尼古拉,同时装饰两人的尸体。而在他们旁边,对自己的犯罪感到心满意足的「犯人舒宾将会自杀」,而且是以射击自己的头部破坏掉YOUR FORMA的手法。
「要是再有像阿巴耶夫那样的模仿犯出现,肯定会伤害到我的名誉。我已经受够被侮辱的感觉了。」拿波罗夫用平淡到恐怖的口气说道。「从刚开始犯案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让舒宾扛下所有罪名。」
拿波罗夫从将舒宾拖下水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设想好结局了──最后将他塑造成犯人,再让一切落幕。为此,拿波罗夫一开始就为犯案现场赋予某些特征,以便让周围的人在适当的时机将舒宾误认为犯人。
「我很了解索颂,深知他看到什么会有什么解释。」所以要引导他得出错误的侧写很容易──他毫无悔意地说道。「我有必要思考舒宾的尸体所表达的动机。为此,我决定参考当时很流行的机械派与朋友派之间的对立。像他这种想法难以捉摸的人,其实厌恶特定思想的情况很常见,所以非常有说服力。」
「所以你刻意只杀害朋友派,只不过是一种包装的手段吗?」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巡官摇摇头。「我应该拒绝十时搜查官的好意。我本来是为了不受你怀疑才答应,结果却是自讨苦吃……而且,就连舒宾都背叛了我。」
这让一切的计画都乱了调──他叹息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