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感到困惑。
他究竟需要偿还什么?
「……我终于能够结束这一切了。」哈罗德的眼神里带着类似渴望的某种情绪。「我必须完成那天没能完成的事。」
──那天没能完成的事。
「你知道吗?敬爱规范根本不存在。其实,我当初是能保护索颂的。我不该眼睁睁地被拿波罗夫束缚,应该能够反抗他,救出索颂才对。」哈罗德的口气与其说是向埃缇卡控诉,不如说是在斥责自己。「但是……我当时没有发现,反而还拼了命隐藏差点违背敬爱规范的自己。不只是对周遭,我甚至逃避正视自己。」
埃缇卡无法马上发出声音。
他说这番话是认真的吗?
他真的这么认为吗?
「就因为我不了解自己,重视索颂的人们才会到了今天仍在受苦。达莉雅、艾琳娜和尼古拉……如果我当时有救出索颂,他们就不必如此伤心难过了。他们会继续幸福下去。」
──『外子……过世了,在一年半前。他被卷进朋友派连续杀人案当中,遭到杀害。』
──『虽然很可怜,但他跟我们不一样,所以应该没事。』
──『不管你怎么说,你对索颂见死不救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
达莉雅脆弱的微笑、尼古拉的低语、艾琳娜的怒骂,全都历历在目。
阿米客思不会用负面感情回应人类。
因为他们是顺从、友善、体贴的朋友。
然而,哈罗德不只如此。他被做得更加复杂。不论是温柔还是迁怒,周遭对他投射的情绪全都扩大了他心里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地撕裂了他──但理所当然地,谁都没注意到。或者是即便注意到了,他本身也不愿被触碰。
埃缇卡只能一脸茫然。
不对。
「索颂等于是我杀死的。」
──不是那样的。
杀死索颂的是拿波罗夫,不是哈罗德。
不是你。
「从那天起,我就一心梦想着这个瞬间。拜托你不要妨碍我。」
黑暗的决心盘据在哈罗德的眼里,静静地燃烧着,没有停歇的迹象。他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绳一样,紧握着电锯。
彷佛一旦放手,就再也无法呼吸。
「…………不行。」
埃缇卡缓缓摇头。短发轻抚因挨打而肿胀的脸颊。
即使如此,还是不行。
「如果你要了结巡官的性命,就算必须对你开枪……我也要阻止你。」
这句话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认真的呢?
或许两者都是吧。
「──这样啊。」
哈罗德顿悟似的别开视线,低声抛下一句缺乏抑扬顿挫的「我知道了」。
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他举起电锯。
轨道明显是要将拿波罗夫的手砍下。
──根本没有时间思考。
埃缇卡几乎是反射性地扣下了扳机。身体没能完全抵消反作用力,因此大幅摇晃──高亢的枪声震撼了身体深处。发射出去的子弹毫不犹豫地贯穿了哈罗德的右肩。他的右手手指松开,使手中的电锯随之掉落。
回音。
漆黑的液体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洒落在泥土上。
──循环液。
埃缇卡回过神来。
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哈罗德已经丢掉手中的枪,朝这里奔来。
地下室很狭小。只不过踏了几步,他便逼近到眼前──埃缇卡还来不及防备,哈罗德的左手便抓住她的手腕,扭起她的手臂。拿波罗夫的左轮手枪从手中掉落,被无声地吸向脚边。
哈罗德就这么粗鲁地将她的一只手强压在墙壁上。
正常的阿米客思绝对不会对人类使出这么强的力道。
全身都发出哀号,但埃缇卡勉强把呻吟吞了回去。
「──以为你不敢开枪,是我太愚蠢了。」
在几乎要碰到鼻头的距离下,他用凶狠的态度咒骂道。他的手紧紧勒住埃缇卡的手腕,几乎要发出声音──另一边的右手或许是缆线断了,毫无防备地颓然垂下。漆黑的循环液沿着他的手背滴落。
我根本不想开枪──埃缇卡在心中反驳。
明明不觉得自己开得了枪。
埃缇卡隐藏自己的慌乱,勉强回望他的脸。
「我不希望你……」挤出的声音比想像中还要沙哑。「继续伤害任何人。」
「我就连赎罪都不行吗?」
「就算你不直接下手,法律也会制裁拿波罗夫。他应该会被判无期徒刑。」
埃缇卡虽然嘴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