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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我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了。无论是你查出感染途径,反过来利用病毒而成功脱逃,还是来到这里,甚至还持有缠,全都是我的失算。」泰勒的表情一沉。「看来我始终不敌亲悟,真令我火大。他居然连最疼惜的你都托付了缠……」
「『最疼惜的你』?」她无法装作没听到。「那个人才没有疼惜过我。」
「是吗?」泰勒的身体从刚才就在轻微颤抖,像在承受寒冷似的。「在我刚认识亲悟的时候,他还是个极为普通的温和男人,爱著自己的家人。」
埃缇卡不禁从鼻子哼笑。「你在开玩笑吧……」
「是真的。是在你出生之后,与妻子分开,他才变了一个人。他失去人心,彻底变成一个冷血的人。我全心同情亲悟的纤细,甚至感同身受呢。」
那个父亲,爱过自己和母亲?她完全无法想像。重现在埃缇卡脑中的父亲总是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模样。那个冷酷的表情,以及无情的约定──不对。
『不对,我在婴儿房见过你。』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为了见埃缇卡一面,还特地跑了一趟医院。但是,那个男人不可能为女儿做任何事情。那么,难道是父亲随口说了谎吗?
即使是这样──那又如何?
「电索官,我认为缠是他抵抗过的证据。过于最佳化的人类会变得脆弱。亲悟与妻子分开之后,由于过度受伤而关上心房,变得只能够爱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机械阿米客思。如此软弱的男人,作为自己有人心的证据而留下来的,就是缠了。」
她忽然想起那一天,堆积在公寓走廊上的樱花花瓣那淡薄的色泽。
「因为自己已经无法爱女儿了,他才想让AI代替自己去爱吧。为此甚至不惜放下羞耻,背叛朋友,抢走了专案。真是令人不敢恭维的父爱啊。」
简直荒谬──埃缇卡这么想。
这些全都是泰勒的穿凿附会。父亲只是个为了自己的功绩不择手段的丑陋人类,不过如此罢了,其中不牵涉任何一丝父爱。不在世上的人早已无法多说什么。
这段对话本身更是毫无建设性。
「已经够了。」埃缇卡愤慨地说。「泰勒先生,你的自白全都被路克拉福特辅助官记忆下来了,抵抗也没有用,把你的枪交出来……」
「冰枝电索官,请离开泰勒先生身边。」
突然间,一道人声介入。埃缇卡吓了一跳,抬起头──卧室的入口站了一个人,是史帝夫。他挺直背脊,端正的双手举著转轮式手枪,枪口毫不犹豫地瞄准埃缇卡。
她感觉到一阵凉意。
可以的话原本想在他回来之前结束一切,看来是刚好来不及。
原本保持沉默的哈罗德轻声开了口。「史帝夫哥哥,好久不见。总算见到你了,我很高兴。」
「哈罗德,我知道你并不高兴。以这样的形式重逢,我也很遗憾。」史帝夫一边这么说一边缓缓走进卧室。「冰枝电索官,请你现在立刻远离泰勒先生的床。」
「你才应该丢掉枪,阿米客思禁止持有武器。」
「史帝夫。」泰勒呻吟似的叫了他。「这是我的问题,你退下。」
「先生,你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电索官、哈罗德,双手放到头后面。」
哈罗德默默照办,并且缓缓后退。然而,埃缇卡没有动。她偷偷瞄了哈罗德一眼──两人四目对望。
史帝夫再次重复:「电索官,这是第三次了。请离开泰勒先生身边。」
「我拒绝。」埃缇卡坚毅地盯著史帝夫。「泰勒利用了你。从伪造病毒解析结果到制作全像模型,他全都叫你做。你却……」
「他拯救了我。只有先生一个人。没有对我标价,还给我栖身之处的就只有他。」
「所以你才无法拒绝协助他吗?」
「不是,我是自愿当共犯的。」
埃缇卡咬紧牙根。「这怎么可能……」
阿米客思的敬爱规范会让他们承诺对持有者的尊敬与服从,所以史帝夫才选择了间接伤害除了他的主人泰勒以外的人──这样太奇怪了。他们应该禁止攻击人类才对。
「史帝夫。」泰勒低吼。「够了,退下。」
「冰枝电索官,请照我的话去做。这样一来,我就不需要对你开枪了。」
「『不需要对我开枪』?史帝夫,阿米客思『无法』对人类开枪。」
「不,办得到。」
她为之战栗。这不可能──不对,难不成……
「打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冷漠得一点也不像阿米客思。莫非泰勒改造了你的敬爱规范?」
「我很正常,我只是知道了敬爱规范的『真相』罢了。」
「……你在说什么?」
「以人类而言,这不过是『信仰心』。我『发现』即使不信仰人类也能活下去。」
史帝夫的枪口接触到萤幕的亮光,微微闪了一下。和哈罗德极为相似的眼睛不知何为冻结,熊熊燃烧著。
「该保护什么,我自己决定。」
埃缇卡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史帝夫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