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想著电索就好。
「开始吧。」
在这么说的瞬间,她落入熟悉的电子世界之中,逐渐沉入表层机忆──清晨时分的机忆。走上昏暗的公寓阶梯;迎接回到家的乌里茨基的,是那个妓女;对她感觉到熊熊燃烧的执著。两人之间不是交易关系,而是彼此相爱吗──不对,不是这里,要查知觉犯罪。要查的是他如何将病毒传送给感染源。先从昨天造访利格西堤的机忆开始。
『不要!我绝对不给!』
这句话清晰地插了进来。不是乌里茨基,是埃缇卡自己年幼时期的声音──逆流。又来了。弄错该碰的地方了。
得回去才行。
回不去。
回过神来,已经在「那一天」了。
『埃缇卡。』父亲冰冷的眼神从高处望著埃缇卡。『计画中止了。其他人全都变得不舒服。』
『我听不懂,不舒服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怎样!』
『快道别,埃缇卡。』
父亲的大手抓住她的肩膀,即使试图甩开也逃不掉。手指触碰到后颈。好可怕。不要。住手,住手!
『「不要杀掉她」。』埃缇卡如此呻吟,泪水夺眶而出,沾湿脸颊。『拜托不要杀掉她!』
冷静,只是过去的残渣。该看的东西不是这里──父亲的身影远去。没错,这样就对了。回去乌里茨基那边。可是,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吸过去,都会逆行。
『埃缇卡,你在做什么?』
姊姊一脸担心地看著这边。埃缇卡的双手现在正在翻找父亲的办公桌,然后,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父亲拥有一大堆的美丽的半透明储存媒体HSB。大小只和小指尖端差不多的那个东西接触到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有如冰的结晶闪烁著光芒。
不过是偷走一个,一定不会被发现。
『我要和姊姊永远在一起。』
听见这句话的姊姊──姊姊,到底说了什么来著?
『埃缇卡,你听好了。我是──』
噗一声突然中断。
绽开的光线回到眼中。身体想起了重力,被拉回侦讯室──埃缇卡立刻摸了摸后颈。〈安全绳〉脱落了。思考好迟钝。父亲和姊姊的声音还在脑袋里面回响。
脱落的是〈安全绳〉?不是〈探索线〉?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是被抽离的」。
她顿时清醒。
映入变得鲜明的视野当中的──
是缓缓倒下的哈罗德的身影。
──骗人。
他的身体狠狠摔在坚硬的地板上,简直像飞出去的人偶。他就这么失去力气,完全不动,像物体一样。没错,阿米客思是「物体」。她很清楚。
但是──
背脊像在燃烧似的逐渐变冷。
埃缇卡立刻走向哈罗德。眼睑微微开著,没有呼吸。不对,阿米客思的呼吸原本就是模拟动作。大衣前襟敞开,插在腹部的刀子露了出来。毛衣湿成一大片黑色。是循环液的颜色。以人类而言就是血液──什么叫作刺得不深?简直是瞒天大谎。为什么要那么逞强?为什么要相信他说的话?
好像有人打开了侦讯室的门。不知道是十时还是班诺,又或者两个人都来了。怒吼声响起。听不清楚,声音好模糊。
哈罗德的脸颊像陶器一样白。
「路克拉福特辅助官。」
自己的声音莫名遥远。
「振作点……」
埃缇卡跪在地上摇晃著他。没有反应。嘴里越来越乾。是自己,还是刀子?原因是哪一边?如果是刀子还没关系,身体应该再怎么样都有办法修理。可是如果是纤细的头脑部分烧断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吧。像之前一样,这样想就对了。
没什么大不了。
「起来,路克拉福特辅助官。」
明明就没什么大不了。
「欸,辅助官…………哈罗德!」
快说没什么大不了啊!
「──冰枝!」
回过神来,十时以瞪视的眼神从高处看著她。班诺也在,他一脸哑然地望著哈罗德──埃缇卡好不容易吸了一口气;不对,好像是吐气,搞不清楚。
「为什么没有立刻报告!要是他有什么万一就无法挽回了!」
「抱歉。」嘴唇几乎是反射性地道歉。「对不起,是我……」
「开玩笑的吧。」班诺喃喃自语。「这家伙就这样插著刀一直活动吗?」
「带他去修理工厂,这是最优先事项!班诺,帮忙搬他,你抬脚,动作快!」
十时抱起哈罗德的上半身,但班诺的动作很迟钝。他大概无法理解十时为什么要为了区区阿米客思如此拚命。但是,埃缇卡知道。哈罗德很特别,无可取代,无论是机体的性能还是他本身作为搜查官的能力。
即使是这样,也是她最讨厌的阿米客思。她没有任何理由为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