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我今天对那个大叔大骂王八蛋!气死我了!」
我仰望着与他们随口胡聊:心想:「羽球社身材高大的家伙还真不少,那个马尾女孩也比我高。」接着,我看见桌球社的社员在后面悄悄地下脚踏车。其实说一句「辛苦了」就好,但我也不会和不认识的家伙打招呼,所以也没资格说别人。
「欸,辛苦了。」我看准时机结束话题,脱下鞋子,走进和往常一样臭的社团休息室。「日野!你别把体育服丢在这里就走人,汗臭味真的很重啊!」「那是我的费洛蒙!」今天的社团休息室里依然上演着同样的对话;经理一如往常地抱怨日野私人物品的臭味,而日野也一样随便回应。
「你的T恤真的臭死了。我说真的,给我带回去啦!」
「吵死了少罗唆!我每天部住许多花朵的包围下生活!哪有可能臭!」
「小处男的家里开花店,真是笑死人了。」
「简直跟森林小妖精没两样嘛。」
我笑着走进社团休息室,日野指着我说:「你也是森林小妖精啊!」「可是我不希望风助同学仗着身材娇小乱来。好吧——辛苦了。」经理莫名其妙地做出结论后,便离开休息室。孝介正好走进来。
「噢!这里真是脏死了!」
怎么全是日野的私人物品?孝介一屁股就坐下,一口气把宝特瓶里剩下的运动饮料喝光。喉结像山脉一样咕噜咕噜地波动着,像帮浦正把运动饮料送人体内。
「可是啊——」
最后喉咙咕地大幅度震动了一下。喝光运动饮料后,孝介啪地打开手机,大剌剌地张开双腿。手机上挂着情人手机吊饰的其中半边,人概是每天等着社团活动结束就去和女朋友约会。我别扭地想,反正我就是个小处男。
「好不容易啊,对吧,风助?」
我的体内突然产生不舒服的温度,我甚至无法判断究竟是热还是冷。无法说出口的心情溶入血液中,比平常更黏稠地循环全身。「你指的是什么?」我一边说,体温一边不安地跳动。我避免看向孝介,伸手穿过制服的袖子。天气明明很冷,我全身上下的毛孔却喷出大量的汗水,产生令人不快的温度。我自己最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第一次以正式球员身分参加例行赛吗?」
为什么这家伙说话这么刻薄呢?
「终于啊!」
孝介的声音中感觉不到任何不清爽或令人讨厌的情绪。我知道他没有其他意思。这就是这家伙的优点,也是最残酷的地方。为什么呢?我和这家伙哪里不同?这种不舒服的黏稠感渗透到我的体内。
渗透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讨厌的感觉一阵阵牵连着丝线,联系着体内每侗角落。
我好像变成极度讨人厌的家伙了。
「也就是说,下次比赛我就是队长了!」
唔哇,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孝介这样鬼叫着,一边呼唤女朋友的名字。「实果,快点来吧!」他紧握挂着吊饰的手机,在社团休息室里滚来滚去,一边纠缠日野,或是用脚玩弄抱枕。
但我没办法适应。社团休息室里像电灯泡一样不可靠的日光灯,尽了全力照亮杂乱的景色。在微弱灯光下变得像浮雕的社团休息室,看起来就像一幅版画。我望向漂浮在没关上的门外的黑暗,心想:
我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手机突然响起没听过的摇滚乐团歌声,孝介啪地跳起来。「嘿嘿。」确认来电者后他露出开心的表情,拎起扁塌的书包,「掰啦」——挥手走出休息室。「好冷喔。」外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是孝介的女朋友。我不清楚她足什么样的女孩。听似甜美的声音,像穿过空气的缝隙一般,好不容易才传进耳里。围巾都拉到鼻子的高度了,却穿着大方露出双腿的迷你裙。
「我觉得这是僩机会,只要好好努力就好。」
恢复宁静的社团休息室里,日野突然开口。
「桐岛会回来的。」
我们也回家吧。说完,日野从包包里拿出脚踏中的钥匙。「可是现在如果骑车出去,一下子就会追上孝介他们了。」「那家伙和女朋友一起骑脚踏车时,速度真他妈的慢。」不是处男真的不一样呢。日野笑了笑。「关灯吧。」说完便伸手按下日光灯开关。
社团休息室瞬间一片漆黑。
走出休息室后上锁。气温逐渐下降了。跨上脚踏车时,我知道这样不甚美观,但还是把制服扣到第一颗扣子。这样一来可以避免骑脚踏车时风灌进来。「回家后还得帮忙整理花才行,累死人了。」日野抱怨着,吐出的气息有些苍白,慢慢在空中融化。音乐教室所住的大楼传来零零落落的音符。管乐社练习到很晚,他们的演奏从远方听来,就像隔着厚厚透镜欣赏的景色一样朦胧而柔和。
踩着脚踏车离开学校时,不晓得为什么觉得有些孤寂。走这条宁静小路通往车声喧嚣大马路的过程,让我觉得莫名珍贵,就连日野骑在旁边的脚踏车发出奇怪的声音,我也不再在意。那侗声音是插在脚踏车上的塑胶伞正好碰到金属零件所发出来的。「如果我也在这场比赛中当上正式球员,负责右翼,该有多好。」日野有些不安地说。「没问题的啦。」我这么说。但同时也觉得说这样的话真不负责。
正因体温没能够好好融入逐渐变冷的城镇,社团活动结束后的身体依旧滚烫。今天就快要结束了,残留住体内的余温被弃置不顾。
假如这个时候日野不在旁边,我大概会全速踩着踏板,无视红灯也不踩煞车,全力冲过大马路和斜坡。这么一来一定不会再觉得冷了。
我很高兴。
因为桐岛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