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那年夏天,我拨去的电话 第12章 人鱼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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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狐疑之余仍乖乖听她说,过不了几分钟就听得入迷。对于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我而言,从活生生的人口中述说的新知识,正是最需要的刺激。

  初鹿野解说完一遍后,把笔记本收进书包,说声「我会再来」就回家去了。她才刚离开,母亲门也不敲便走进我房里。

  「这不是很好吗?竟然有人来探望你。你可要好好珍惜那样的朋友啊。」她很开心地这么说。

  「她不是我朋友。」我浅浅呼出一口气。「她是班长,所以对谁都很好。」

  这不是青春期少年常见的那种掩饰难为情的说法,而是当时我和初鹿野之间的关系,确实称不上是友情。只是因为升上四年级后,我和初鹿野的座位离得很近,所以交谈的机会增加了,但这种关系只限定在教室里,而且在六月换座位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说过话。

  初鹿野来探望我,确实让我由衷开心,而且她为我讲解我请假时学校的课程内容,也让我打从心底感激。但是,一想到她是基于同情才这么做,就让我感到没趣。说穿了,只因为她是「班长」,才会「好心善待可怜的同班同学」。相信看在她眼里,我就是个需要怜悯的弱者。

  隔天,还有再隔天,初鹿野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来敲门,恳切又细心地为我讲解当天的上课内容。我一直认为初鹿野这种善意,只是有点扩大解释她身为班长的职责。但她每天都来我房间、为我尽心讲解,的确让我无可自拔地受到吸引。要不是认定她对我的好是来自怜悯,我应该没几天便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吧。

  以一个国小四年级的男生来说,当时的我对于恋爱感情有自觉到了令人不舒服的地步。若是换成一、两个月前的我,相信只会隐约有种气闷的感觉,却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着闷闷不乐的日子。但打从我认为自己的胎记很丑以后,个性就变得过度内省,只要一有空便会在脑中反覆把以前只是隐约接受的种种,一一拿出来重新辩证一番,对这些事情都安上正确的名称之后再放回去。恋爱感情就是我在这种重新辩证的过程中,在自己心里发现的事物之一。

  每当初鹿野讲解完当天上课的内容而回去之后,我就会感受到一种非常没出息的心情。最大的问题在于,我就如同她的期望,实实在在地受到了抚慰。她明明只是基于同情心才对我好,我却为了她的微笑与一些小小的举止而真心感动,这种状况让我觉得悲惨得无以复加。我希望她认为我是个学得很快的人,所以每天都暗中预习;到了学生放学的时间,则赶紧打扫房间,这样的自己让我觉得可耻得不得了。所以,我对初鹿野尽可能采取冷漠的态度,做为一种聊胜于无的抗拒,同时也是为了当她不再来我家时,自己不会变得寂寞。

  我一直心想,拜托,不要让我怀抱无谓的梦想。既然不会变成我的,就不要进入我的视野里。不要假装是出于善心,而玩弄别人的心。但初鹿野根本不知道我这种心情,时而握着我的手,天真地笑说:「阳介同学的手,冰冰的好舒服呢。」时而为了详细讲解画在笔记上的图,趴在我身旁。这些举动导致我怕冷的症状显著恶化。

  七月十三日是全校进行校内打扫活动的日子,一整天都可以听见窗外传来小孩子们大声嚷叫的声音。我心想,今天学校似乎没有上课,初鹿野应该不会来帮我上课。但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正当我无所事事而开始心浮气躁时,门铃就一如往常地响起。过一会儿,有人敲了敲我的房门。

  这一天初鹿野穿着白色没有花纹的针织上衣,配上沉稳的浅绿色裙子。我心想打扫日应该有规定要穿体育服装,也许她是先回家一趟,把弄脏的衣服换下来才过来的。

  「怎么了?」我问。「今天应该没有上课吧?」

  「嗯,可是,我还是跑来了。」初鹿野恶作剧似地微笑。

  「为什么?」

  「只是来探望你。」

  初鹿野一如往常跪坐到我枕边,什么也不做,只是笑咪咪地看着我的脸。我感到无地自容,翻身背向她。

  「何必连这种日子也跑来?」

  「好像变成习惯了。而且,我担心阳介同学。」

  我想她的话多半让我非常开心,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为了警惕自己,忍不住说出带刺的话。

  我转过身对初鹿野说:

  「你骗人,你只是喜欢对我好的自己。」

  我本以为她会冷漠地否认。

  我本以为她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我本以为她会一笑置之,说「阳介同学真傻」。

  但初鹿野什么也不说。

  她紧抿嘴唇,直视我的眼睛。

  她露出一种像是被人用一根很长的针慢慢越刺越深的表情。

  几秒钟后,初鹿野回过神来似地睁大眼睛,试着赶紧挤出笑容,不过,她的笑容极为生硬。

  她以令人分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忍不住说:

  「刚刚那句话……伤我很深。」

  她慢慢站起来转身背对我,连再见也不说就走出房间。

  起初我几乎毫无罪恶感,甚至还得意地心想,初鹿野一定是被我戳到痛处才跑掉。但随着时间经过,我心中郁闷的感觉逐渐变浓。这种郁闷感渐渐笼罩住整个房间,开始里应外合地折磨我的心。

  该不会,我的猜测其实错得离谱吧?

  如果初鹿野真的是为了自我满足而利用我,那么,无论被我说得多难听,只要四两拨千斤又或是单纯否认就好。所谓的伪善者,对于善意受到质疑的情况都拟了完善的对策。他们熟知如何应对能让自己看来像个圣人,或是能够掩饰住自己的别有居心。人就是这样,聪明人更是这样。

  但初鹿野被我这么一说,似乎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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