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第九号扫把星

些人的视线冰冷得骇人。

  我感到不安,心想要是她知道我以前也是那种人,不知道会怎么想?是不是会把她现在投向那些人的冰冷眼神转向我身上?

  我们结束练习,在河畔的小径散步。我不经意地看向闪闪发光的河川对岸,见到走在山丘上的小朋友们被逆光的夕阳照得像是剪影,还有,铁塔间连起的电线在空中画出变形的五线谱。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荻上。」我停下脚步,以郑重的态度开口。

  「有。」千草用力转过身来,对我露出满面笑容。「什么事?」

  「我可以跟你说一件有点离题的事情吗?」

  「事情?」千草生硬地从我身上移开视线,拨弄着垂到胸部上方的发尾。「嗯,当然可以。」

  「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咦……」千草挺直腰杆,表情变得僵硬。「请求……是吗?」

  「当然,等你有空再帮忙就好。」

  「我有空。」她还没问日期与时间就先答应我。

  「谢谢你。其实,我明天打算去参叶高中,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参叶高中?」千草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呃,我当然愿意奉陪,可是……你去那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于是我简单说明了一下:同班的初鹿野唯是我国小时代的朋友,她在精神上似乎已濒临崩溃(自杀未遂的事我没说出口),而我不清楚原因,但初鹿野国中时代的同学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我明白了。」千草点点头。「所以你并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昨天我在美渚町里到处找,但连一个毕业自参叶国中的女生都没找到。这样一来,不就只能跑一趟参叶高中吗?」

  「其实啊,那倒未必。」

  千草一本正经地这么说。

  「这话怎么说?」我问。

  「就是说,深町同学不必特地跑一趟参叶高中。」她回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眼前这个女生,正是参叶国中的毕业生。而且,她国三时和初鹿野同学同班。」听她这么一说,想想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反而是我一开始就应该先找她问问才对。毕竟,若要问我认识的美渚第一高中的学生里,有谁有着参叶的气质,那除了荻上千草之外别无他人。

  「那么,荻上,你知道初鹿野之所以变成那样的理由……」

  「是啊,我也许知道。」千草说得事不关己似的。「可是我能不能告诉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边用眼角余光窥看我的反应,边明白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想想,初鹿野同学甚至连对血亲都不说,不是吗?她这么坚持地隐瞒这个秘密,我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只是,我明知如此却还是认为,搞不好对初鹿野来说,这个秘密成为她沉重的负担。独自承担这种对谁都说不出口的痛苦,会不会就是压迫她精神的最根本原因呢?如果是这样,我就非知道不可。」

  「我这么问有点坏心眼。」千草放低声调说。「为什么深町同学非得为了初鹿野同学做到这种地步不可?」

  「我以前也承蒙她帮助过,我想报答她的恩情。」

  千草思索了一会儿。

  「我明白了。」她抬起头回答。「只是,请你绝对不要告诉其他人。如果可以,即使在她本人面前也请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我知道,谢谢你。」

  「还有,」千草露出放松了紧张情绪的微笑。「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当作是交换条件。」

  「请求?」

  「内容我还没决定。我会先想好。」

  千草显得非常高兴。

  路旁田里的向日葵长得很高,在西边阳光的照耀下,在人行道上留下浓浓的影子。向日葵全都不约而同地面向西边,发黑的头状花序看上去也像是无数的大眼球。

  向日葵在生长过程中会一直追逐着太阳,等到开花时就会停止这种举动,等到结出种子则会鞠躬似地往下垂。为了寻求光而没有骨气地动来动去,最后看着自己的脚下腐朽,这种样貌实在颇有寓意——每次看到向日葵时,我都会这么想。

  千草小心地选择遣词用字,开始说道:

  「之前我说得很吊人胃口,但其实我知道的只有一点点。我想不管你去问当时班上的哪个同学都是一样的,她们知道的应该也都跟我差不多。」

  我点点头,要她说下去。

  「深町同学可能也知道,初鹿野同学的那片胎记,是在国中二年级的冬天突然冒出来的。起初是个只有豆子大的小小胎记,可是这胎记一天比一天大,不到一个月就扩大成现在的大小。初鹿野同学本人对于胎记显得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但她的改变,从很多方面都为周遭的人们带来震撼。有人同情初鹿野同学,觉得她很可怜;也有人嘲笑她,觉得她活该;还有人单纯是为了一种美丽的事物受损而叹息。只是整体而言,我觉得同情她的人占大多数。」

  千草说到这里时,稍停了一下。

  「我想深町同学多半是怀疑初鹿野同学因为脸上冒出胎记,而让她开始受到女校特有的那种阴险霸凌吧?」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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