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可以请你转告她『深町阳介来了』吗?」
她大幅度摇摇头说:「她现在似乎谁也不想见。」
「这我也明白。但我想见她的程度,超出她不想见我的程度。」
一阵漫长的沉默。她的眼神让我看得出她在打量我。
「也好。」她哼了一声。「我们也真有点受不了她了。你叫阳介是吧?如果有什么你做得到的事情,尽管放手去试。虽然我想八成是没用。」
「谢谢你。」
我对她道谢后,再度看向门牌。「唯」的名字上面有个名字是「绫」,那名女性的名字似乎是「初鹿野绫」。
「我一直在睡,毕竟我很久没放假了。」
绫姊走在前面,对她平日白天就在家睡觉的情形做出辩解。
「我有将近半个月都在研究室里过夜,直到昨晚才总算告一段落,还以为这下子能放心地睡一觉,结果你就跑来按门铃,害我整个人都醒了。」
「对不起。」我先道歉再说。
「明明等到假日再来就好,你连这几天都不能等吗?」
「不能。」
她忽然把脸凑到我胸前嗅了嗅。「你是不是有点烟味?你不是高中生吗?」
「我爸妈都抽烟,我想应该是烟味沾到我身上。」
「算了,我没打算针对你个人的问题说三道四啦。」
我们爬上楼梯来到一个房间前,绫姊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唯的房间。」她说。「你不会现在才说要回去吧?」
「当然。」
绫姊粗暴地敲了敲初鹿野的房门。
「唯,你在吧?」没有回应。
「情况特殊,我非得打开你的房门不可。」绫姊一再敲门。「我从现在开始计时一分钟,等我数完,无论如何都要开门。这不是吓唬你,我真的会开门。知道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绫姊用房间里的人也听得见的音量啐了一声。
「似乎是装作没听见。她对全家人都是这样。」
初鹿野竟然会不理睬家人,我一时间还真难以想像。尽管从昨晚的重逢,就让我充分体认到她已经变了样,但如今重新从她的家人口中听闻现况,让我不得不承认初鹿野真的变了。当初有谁会料到初鹿野竟然会变成家里的麻烦人物?
我用手表正确地计时,结果绫姊在五十二秒时就说「我进去了」然后打开房门。我傻眼地心想她的态度真强硬,同时跟了进去。依她的作风,即使房门上了锁,她肯定也会硬撬开来。
房里暗得一点都不像是白天,是个非常闷热、令人不舒服的空间。窗帘全都拉上,房里也没开灯,但从打开的房门斜斜照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室内。这是一间以花样年华的女生房间而言十分罕见的和室,还闻得到淡淡的蔺草香气。
初鹿野背对我躺在被窝里,灰色衬衣下露出纤瘦的肩膀,白嫩的大腿从薄薄的棉质短裤延伸出来,亮丽的黑发洒在白色床单上,描绘出平缓的曲线。光是看她的背影,就让我看出她在四年前就仿佛已经达到极致的美,之后仍无视极限,持续变得更加精练——只有一个地方例外。
房门在我背后关上,回头一看才知道绫姊让我们两个人独处。她机灵得过头了。
「有什么事?」初鹿野以为进房的是绫姊,背对着我这么说。
「是我。」
一阵漫长的沉默。
大白天待在阳光被遮住的房间里,让我想起国小时举办过的电影放映会。我们在拉上黑布幕的体育馆里看的那出电影,内容我早已忘得精光,但即使是无声的场面仍始终有着沙沙作响的噪音,这点让我印象格外深刻。当电影播完,黑布幕拉开,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时,本来十分熟悉的肋木、篮球架、拦球网、夹在天花板上的排球等等,都让我觉得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就好像黑暗与胶卷勾结,涂改了整个空间的意义。
本来单调的蝉鸣声,发出「叽」一声卡住似的声响,暂时停止不叫。初鹿野慵懒地翻身,仿佛觉得耀眼似地仰望我。随着翻身的动作,她一头柔顺的头发洒落到脸上,衬衣的肩带也滑下来,但她全不放在心上。
尽管因为光线昏暗让我看不清楚,但她脸上依然有胎记没错。
初鹿野以缓慢的动作起身,踩着病患般摇摇晃晃的脚步走来,直到几乎感受得到彼此体温的极近距离才停下脚步。
她慢慢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纤细的手指十分冰凉,在脸颊到眼睛下方之间的区块来回抚摸。她一再搓揉我的脸,仿佛在找某种不存在于那里的事物。也许她觉得只要这样一直搓揉下去,面具就会被搓掉,让那片熟悉的胎记出现在我脸上。起初她只是轻轻抚摸,但手指渐渐地越来越用力。
忽然间,我脸颊上窜过一阵滚烫的感觉。我很快知道是她用指甲抓了一把,疼痛让我的表情扭曲,初鹿野立刻回过神来缩回手,退开几步跌坐在榻榻米上。自窗帘缝隙间照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她没有胎记的那一侧脸颊,我看见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我听见啜泣声。只见初鹿野张腿跪坐着低下头,压低声音哭泣。看样子她哭泣并不是因为伤害我而产生罪恶感。
我耐心地等她哭完,怎么想都不觉得有其他更好的做法。我用指尖摸了摸被她抓伤的部分,发现伤口微微渗血。由于室内实在太闷热,我便在未拉开窗帘的状态下打开窗户。我明白初鹿野喜欢阴暗的心情。就像我以前曾在大雨中觉得有所依靠,相信她也在阴暗中找到这种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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