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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井的态度与昨天判若两人,显得极为冷淡。他一手手肘撑在桌上拄着脸,就像有半天没抽烟的尼古丁成瘾者,神经质地用原子笔连连敲打桌面。
「不知道。」我回答。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笠井似乎在对我生气,这种时候最好别乱说话,应该要先看对方怎么出招。
「是吗?」他一副遗憾的模样摇摇头,转动椅子面向我。「不过,你再想清楚一点。要是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可能会被找来?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做啊。」
「那就请老师说清楚。不管我怎么想,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至少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会被人责怪的事。」
教职员办公室早上有许多学生进出,好几个人都在偷瞄我和眼神凶狠的笠井对峙的场面,这种状况实在很难令人乐观看待。我希望能在同班同学目击这个场面之前,就先解决一切。
「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笠井的嘴轻轻碰上咖啡杯。「也对,那我就省事点,直接问吧。你知不知道你右前方的那个座位是谁的位子?」
说是要省事,但这个问法仍带着诱导的意思。但话说回来,我也不能不回答老师的问题。我回想昨天教室里的情形,坐我前面的是永泂,右边是千草,右前方的座位应该是空的。
「不知道,那个人昨天好像缺席。」
「没错。」笠井点头。「然后,这位同学今天也要缺席。刚才家长打电话来了。」我看不出他想说什么。昨天才第一天上学的我,和这位常请假的学生之间,到底能扯上什么关系?
「然后呢?」我催他说下去。
「这样啊?这样你还不懂?」
笠井搔了搔颈边的发际,露出没辙的表情叹一口气。
「从很久以前,对方就提出强烈的要求,说不管哪一班都好,请我们把她调到别班去,还说她不能说出理由,但总之万万不要留在这一班。当然,要是我们对学生这种任性的要求全都答应,那可会没完没了。一旦答应第一个例外,就得答应第二个,最终便得答应所有人的要求不可,事情就是会这样。所以我一直安抚她,请她想办法忍耐一年。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看起来是答应了。」
笠井在说明时,仍然睁大眼打量着我的举动,仿佛在等我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
「然而今天早上,我接到了电话,这下才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一班,又为什么直到前天都还愿意忍耐着来上学。」我默默等他说下去。
「根据她母亲的说法……」
笠井终于触及整件事的核心。
「初鹿野唯似乎是绝对不想待在有深町阳介在的班级。」
我落入一种像是整个肺都被掏空的感觉当中。
「你对初鹿野做了什么吗?」
我吐出变得稀薄的空气,吸进办公室里淀积的空气,这才总算开了口。
「初鹿野唯?初鹿野唯在我们一年三班?」
笠井哼了一声,多半是觉得我在装蒜。
「班级名册应该在四月就已经交给所有学生啦,你一次都没看过吗?你住院的时候明明有得是时间。」
各式各样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但我小心不让这些念头显现在脸上,只说:「原来是这样。」
「然后呢?」笠井立刻追问。「我重新问你一次,你对初鹿野唯躲着你的理由,知道些什么吗?」
昨晚的光景反射性地掠过我的脑海:长长的石阶、冷清的神社公园、摇晃的秋千、堆起的旧书、摩擦作响的绳子,以及她脸上的胎记。
我再度想到胎记,导致回答有所延迟。笠井并未错过这个反应,逮住我这不到一秒的不自然停顿,看穿了我并非完全不知情。
「我才想问呢。」我尽力说得自然。「我和初鹿野自从上了国中以后,再也不曾联络。国小时,我们有一段时间经常在一起,但我想当时我们对彼此来说都是好朋友,我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要躲着我。」
「那你要怎么解释初鹿野缺席的理由?」
「我怎么知道?请老师去问她本人。」
笠井用原子笔截了截自己的太阳穴。
「我知道搬出以前的事情对你不公平……可是,我既然知道你在国中时代闹出的诸多问题,就没有办法不起疑心。这你应该懂吧?」
我心想,原来如此。笠并会如此断定,原因应该就出在这里。他脑中肯定已经编织出一个故事,例如我和我的那群坏朋友,在国小时曾霸凌过初鹿野。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我被怀疑也是难免的。」我退让一步地说道,「可是,至少关于这件事,我敢断定一定是误会。请老师再跟初鹿野谈谈。」
「我当然是这么打算。」
谈出结论之后,正巧上课钟声响起。
「你可以回去了。」笠井说。「虽然我以后多半还会找你来问话。」
我默默转身背对他,离开办公室。
一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千草就一副有话想说的表情窥探我的脸色。因为才刚被笠井找去,让我的警戒心变重了,心想说不定她也一样会从我意想不到的角度指控我。
「早安。」我以打招呼先发制人。
「早安。」
千草对我点头,她打招呼的模样显得有些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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