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出电话铃响的位置。有个声音在我脑海中说:
「你在干嘛?你最优先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去追初鹿野难道不比找电话里那个女人问清楚重要吗?你是不是弄错了优先顺序?你真正该做的事情是什么?自杀失败之后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重新下定决心终究只是种概论,说不定初鹿野离开以后,马上又会再找个地方上吊啊。而且,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初鹿野逃避你,而是『你逃避初鹿野』。你看到完全变了样的她感到退缩。你认为自己应付不了,所以退缩了。证据就是初鹿野对你连看都不看一眼而离开时,你确实松了一口气。你放下心中的大石,心想还好她没跟你说话。要是你现在不去追她,下次你也会继续逃避,还有下下次、下下下次都是如此。这样好吗?你真的觉得这样无所谓?
再问一次,你最优先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停下脚步。
铃声是从街角的一个电话亭里传出来的。
照理说电话亭的隔音效果应该相当好,为什么在里头响起的铃声可以传得那么远呢?但当我在有着整排路灯的下坡道远方看见初鹿野小小的身影时,这个疑问瞬间被我抛到脑后。只要全力快跑,说不定还追得上她,但我同时想到,就算追上了又能怎样?我该对她说什么才好?我该怎么对待一个几分钟前还想自杀的女生?
我把手放在门把上犹豫时,初鹿野的身影不断走远。正当我快要死心,觉得现在再去追也来不及的时候,正巧有一辆胡乱停放在路边的自行车映入眼帘。我告诉自己说,想也知道那辆车有上锁,没用的,将自行车赶出意识之外。
「喂喂!」
脑子里的说话声放粗了嗓子。
「你为什么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说得出那种话?你看清楚,那辆自行车哪里有上锁?想也知道是小鬼头从自行车停车场偷出来,到处乱骑然后乱丢,当然不可能会上锁。而且,你如果真有意思要追赶,就算先接了电话,听那个女人说完再去追初鹿野,应该也办得到吧?为什么不这么做?
你就承认吧,你不想去追初鹿野。」
初鹿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我走进电话亭,无力地拿起话筒。
『好了,你对胎记消失有什么感想?』女子这么说。
「我已经忘了,因为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
『原来如此。』她颇有深意地笑着。『不管怎么说,赌约的条件已经齐全,胎记消失了,你也和心上人重逢。那么,我就期待八月三十一日的结果。』
我略微颤抖地叹一口气。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初鹿野的脸上……」我说。「她那胎记到底是从哪来的?」
喀啦一声挂断电话的声音传来。
我放回话筒,靠在墙上往下滑,瘫坐在地上,仰望着电话亭的天花板。
不到五秒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我忘了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放心吧,才不只一件。」
『十六岁生日快乐。』
女子说完这句话就挂断电话。
「这可真是谢谢你。」
我朝已经没有通话对象的话筒说了这句话。
我一走出电话亭,就翻找制服内侧的口袋,拿出皱巴巴的纸烟盒,叼起一根压弯的烟点燃。香烟滤嘴黏在干渴的嘴唇上,拨下一层薄皮导致鲜血渗出,在白色滤嘴留下口红般的血渍。
我事不关己地心想,事情越来越棘手了,同时吐出第一口烟。
十六岁的夏天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