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可是,大家都一副很想跟你说话的样子喔。」
「跟我说话?」我忍不住惊讶地发出疑问。「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深町同学真的很悲观呢。」
千草笑得很开心。
我们在河边的道路上默默走了一会儿。路旁有一半的防犯路灯要不是不会亮就是频频闪烁,亮着的地方则能看到飞蛾和金龟子交错盘旋飞舞。自附近田地里发出的青蛙叫声不绝于耳,远方则传来列车慵懒的煞车声,煎鱼的香气从民宅的抽风机飘过来。
我感慨颇深地想,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在上学的第一天就跟别人一起回家。
来到我们要分开的地方,千草先是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叫了我的名字。
「呃,深町同学。」
「有什么事吗?」
我正经八百地回应,千草仿佛觉得好笑似地眯起眼睛。
「如果你遇到什么伤脑筋的事情,请不要客气,尽管跟我说。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伤脑筋。」
「原来如此。所以不是帮我解决吗?」
「对。因为能为别人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点点。」
「有道理。」
我对千草表示赞同。
*
说不定,我有办法正常过活。
我悠闲地走在鸦雀无声的站前大道上,开始有了这个念头。千草和永泂看似都对我有好感,而且班上看起来没什么坏人,课程进度我应该也跟得上。虽然只经过第一天,我还不能断定,但目前没有任何令我担心的要素。
——不,我有唯一一件担忧的事,那就是担心胎记恢复。
「深町同学不会有问题的。」千草这句话让我由衷感到开心,但她之所以说得出这种话,是因为不知道我真正的模样、不知道我的丑陋,而我不知道自己能否一直维持这种短暂的模样。要是我无法在期限内打动初鹿野的心,我的脸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要是明天胎记回到我脸上,千草看到我的脸会怎么说?她还是会跟今天一样,对我保证说「深町同学不会有问题」吗?
又或者千草说得没错,一切只是我太悲观,无论脸上有没有胎记都没有太大差别。而且追根究柢来说,我未必是如自己想像中那么有问题的人,单纯只是以前环境不好的可能性并非为零……
又是一贯的原地打转。无论怎么想破头,我都猜不出别人到底如何看待自己,但我还是无法不去想。
我等电话铃声等得心焦,有一大堆事情非得找那名女子问清楚。赌注的胜利条件「两情相悦」是要达到何种程度的好感才算达成?更根本的问题是,初鹿野几时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应该主动去找她比较好吗?
我停下脚步。本来只想兜个小圈子就回去,但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迷路了。这里是一条欠缺照明,窄得无法容纳两辆汽车交错而过的小路,杂草在两旁的护栏下恣意生长。从方位来看,这条路并未偏离原本的道路太远,我心想迟早会走到认识的路上,也就继续往前走。
我游荡了四十分钟左右,总算来到一处眼熟的地方,看来我是绕了一大圈回到高中。关门的时间早就过了,除了一楼的办公室以外,校地内的灯光全都已经熄灭,有几个地方可以看到微微溢出的逃生门指示灯光。
我是在这时候才知道高中隔壁有一间神社。我弯过转角,想从校舍正面绕过去时,一座火红的鸟居映入眼帘。鸟居两旁有着狐狸神像,更过去则有一条宽广的石阶往上绵延数十阶,顶端附近又有一座更大的鸟居。
照理说,我应该没有力气去爬这座说不定有几百阶的石阶。我对神社并不特别感兴趣,也不认为这会是通往车站的捷径。
但我就像冥冥中受到某种引导,跨出了脚步。
爬石阶累翻了我,毕竟我已经走了好几十分钟的路,上衣也被汗水弄得全湿。石阶两旁有着成排的高耸杉树,有些地方还可以看见树根将石阶推得往上挪移。爬到八十阶左右我就不再数了。我低下头,双手撑在膝盖上,让脑袋放空,一心一意往前进。虽然出现脚上伤口开始疼痛的前兆,但都已来到这里,总不能平白折回去。
爬完最后一阶后,我来到一处比二十五公尺游泳池再宽一些的平地。这里似乎是一座兼作公园的神社,聊备一格地在角落设有秋千、溜滑梯与长椅等休闲设施。从长椅底下都被杂草淹没这一点看来,多半没有多少人会来这里。
回头一看,便能将美渚一高附近的风景都尽收眼底。我在石阶坐下,重重呼出一口气,眺望着下方的校舍、住宅区与超市。夜风吹在汗流浃背的身上,感觉非常舒服。
尽情欣赏完这片小小的夜景后,我正准备简单绕神社一圏就回家而起身时,背后传来些微声响。那是一种仿佛生锈的金属相互摩擦,令人本能感受到恐惧的声音。
我说服自己,那只是风吹得游乐设施咿呀作响,慢慢吞下口水,然后环顾四周。
当我知道这奇异的声响是怎么来的,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有人坐在摇荡的秋千上。
虽然天色太暗,让我看不清楚这人的脸,但从个子看来,似乎是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女生。她穿着皱巴巴的松垮白色上衣与短短的裙子,看起来像是直接穿着居家服就出门了。一个做这种打扮的女生,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这幅光景十分奇妙。
我并未怀疑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女生往后仰,看着上方。
她的视线所向之处,有着一条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