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抱持敌意。
「他还跟你乱说了些什么吗?」千草问。
「记得他好像说过,能和全校第一的美女同班真是光荣。」
「他怎么可能说这种客套话?」千草嗤之以鼻。「为了避免误会,我先跟你说清楚,我家绝对不算有钱。传闻属实的时期早已经过去了,我家现在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家庭。」
我边想着她所谓的「平凡」和我心目中的标准有着多大的落差,边咀嚼饭团,然后喝了口茶吞下去。千草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虽然她的便当盒看似已有些年代,却是看上去就很高级的漆器。
「你为什么不跟他……不跟永泂说清楚?」
「为什么呢?」她歪了歪头。「说不定我是想让他们继续误会。也许我是觉得,让他们以为我家很有钱、对我敬而远之,这种状态让我很自在……倒是深町同学,我可以跟你一起吃午餐吗?」
我战战兢兢地反问:
「我是无所谓……呃,不会妨碍到你吗?」
千草看似被我问得出其不意,表情当场僵住,然后才打从心底觉得好笑得受不了似的,双手掩嘴发出笑声。
「这本来是我该问的问题吧?深町同学,请问我会不会妨碍到你?」
「怎么可能?我反而要感谢你。」
「因为可以和全校第一的美女共进午餐?」
「对。」
「就算知道是玩笑,还是很令人开心呢。」
千草把桌子挪过来,并把椅子放在距离我三十公分的位置,一只手按着裙子坐下。有着两条白线的领带,随着她的动作频频摇曳。
我听见她以耳语般的音量说了声:「我开动了。」
放学后,千草领着我去认识校内环境。我不知道她是自愿这么做,还是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导师拜托她这么做,但至少她看起来不像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你的脚会痛的话请尽管说,不要客气。」千草说。
「我想应该不要紧。」我在原地踏步几下,确认伤势恢复的情况,没有感到疼痛或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走廊上全开的窗户外头,传来运动社团的呼喊声、金属球棒的击球声、管乐社练习长号的音乐声、热门音乐社乱七八糟的吉他调音声。全国高中体育大赛的预赛与全国高中艺文竞赛的日子将近,放学后的校内充满活力,甚至令人觉得闷热成这样反倒自然。 「对了,荻上,你不用参加社团活动吗?」
「不用担心。」千草手按胸口摇了摇头。「我名义上是参加花道社,但社团活动只是大家聚在社办里聊天……倒是深町同学,你已经决定好要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我想应该哪个社团都不会参加吧。」
「也对,你的伤才刚好。」
「不,伤已经没事了,我只是想像不出自己在社团里好好表现的模样。」
「你想太多了。」
「也许。可是,我不好的预感一向很准。」
千草停下脚步,仰望我的脸。她一度想开口,但又打消主意似地闭上嘴巴,想了一会儿后,才挑选好遣词用字,说道:
「深町同学,其实啊,我同样属于迟来的人。我的身体有些问题,一直到五月初都没能来上学。我开始能用自己的脚走路,也是最近的事情;直到半个月前,我都还得坐轮椅。所以,我很了解你束手无策的心情,就是会有一种被整个世界丢下的感觉吧?」
千草呼出一口气,露出微笑鼓励我。
「可是,我保证。深町同学不会有问题的,你一定可以过得很好。虽然我没有根据,但就是这么觉得。」
「谢谢你。」我对她道谢。「我比较有精神了。」
我们再度前行,在绕行校舍一圈的途中和许多人擦身而过,但没有一个人像我脸上还有胎记时那样频频偷瞄我。但或许只是因为我心情好,也就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视线。不管怎么说,这肯定是多亏胎记消失的缘故。没想到只是容貌小小改善,世界竟然会变成一个待起来这么轻松的地方,让我吓了一跳。
绕完校舍内一圈后,我们在楼梯口换好鞋子,走到外头。我们来到校舍后面,看过社办大楼与第二体育馆的位置后,千草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一个运动场上的人。转头一看,只见永泂正一只手拿着运动水壶朝我们挥手。他正如我所料是参加足球校队,穿着沾了泥土的白色练习衣。
「我想他是在等你回应。」千草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半信半疑地挥挥手,永泂就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竖起大拇指。紧接着教练发出号令,他赶紧和其他队员一起跑了过去。
「他不是坏人。」千草说。「只要对他爱背地里说人闲话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看来是这样。」我点点头。
校内导览是在傍晚七点多结束。天色已经全黑,夜晚的昆虫开始鸣叫,运动场上亮起夜间照明灯,管乐社也转为全团练习。
我们走在通往校门的直线道路上,我对身旁的千草道谢:
「今天很多地方多亏你帮忙,谢谢。」
「哪里哪里,你耐心让我这个闲人多管闲事,我才觉得开心呢。」千草夸张地对我鞠躬。「而且就算没有我,我想应该也会有别人来做我现在做的事。」
「怎么可能?今天来找我说话的只有你跟永泂而已。」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