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壹 花,人

  一 散花之人鲁卡

  朦胧的月光照在地面上被磨得平整的、铺开的石板上,竟反射出模糊的光芒。

  在那上面,零星地散落着某种零件似的铁片、空的酒瓶等物品。墙壁之间形成的狭窄的通路中,回荡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叫骂声。抬头仰望,一扇扇紧闭的窗户相对而立,而在其遥远的上空,昏暗的云朵正阴沉沉地飘过。

  锈迹斑斑的垃圾箱散发着果皮腐烂的恶臭,而鲁卡正缩着身子躲在其阴影中。对于一个年过二十的青年而言,他的个头算偏小,但倘若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全身布满了坚固的肌肉。观察着四周的那双银鼠色的眼睛中透出强烈的警戒。随意剪短的、红色中带一点铅色的头发,在似有似无的风中顽固地维持着自己原有的形象。

  鲁卡悄悄地小口呼吸,注意着不发出声响。座落于寒带的街道葛兰,在刚入秋的时节便已相当寒冷,每次吸气时喉咙都会冷得微微发颤。半结冰的雪花落到路边,与泥水掺在一起,变成茶灰色。

  终于,从曲折的道路深处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大了。

  在厚重的外套下,鲁卡的手握住了短刀的柄。另一只手也伸进了外套里,从中取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瓶。

  用拇指弹开瓶栓,将小瓶里的东西一口饮尽。

  碰触到小瓶中的液体的部位,不论是舌头还是喉咙,都感受到了仿佛用烧红的拨火棍烫过一般的剧痛。与此同时,一股近似于昂扬的痛感充满了身体。

  旋即,脸上掠过一阵麻痹般的感觉,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皮肤产生了龟裂。喝了蜜虫之后,脸上会浮现出红色的、类似叶脉一般的纹路。

  飞奔的脚步声终于逐渐接近了。某人清脆的脚步声——快得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有许多人,但从同一个声音极有规律地重复这一点可以判断是一个人——以远超于人类的速度奔跑着。

  能够这样奔跑的,要么是和现在的鲁卡一样喝了蜜虫的人,要么就是——。

  脚步声拐过一个弯,出现了一个人影。

  然而在看清楚那个人影之前,鲁卡便已一脚将垃圾箱踢飞。

  堆满了瓦砾的垃圾箱一般来说想拿起来都十分困难,但被鲁卡踢飞的垃圾箱却如同箭一般划过半空。

  身体强化药“蜜虫”能够使人在一段时间内发挥出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沉重的垃圾箱以惊人的速度飞行——然而,却被目标轻轻一挥手,便简单地打落,响起低沉的撞击声。

  鲁卡拔出短刀,向目标刺去。他从未想过能用刚才那样的小伎俩就把目标打倒——毕竟对手是宿主。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也罢了。

  真正需要的是因突袭而产生的一瞬间的时机。

  把极重的突袭轻松挑开的,是令人难以想象能够有着如此力量的、体型纤细的女子。平素纷乱的一头黑发的隙间,因愤怒和憎恶而熊熊燃烧的目光正牢牢地盯着鲁卡。

  而且在那头顶上,一朵花摇摇欲坠。

  厚实的花瓣凛然衬托下的深紫色花朵,正开在头顶上。

  鲁卡向前刺出短刀,刀刃划破寒冷刺骨的夜风。

  没有特别地武装的宿主女子瞄准了鲁卡的手。她的手前伸向短刀的刀面,欲将其错开。想要徒手与手持武器之人对抗,这是正确的判断。

  寄生有花的宿主有着连喝了蜜虫的人都难以企及的超常的身体能力,与其正面对抗是难以取胜的。而且若是普通的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经常会作出错误的判断。此时正是机会。

  鲁卡空着的另一只手摆出手刀的形状,冲着女子的胸口斜着刺过去。

  借着因喝下蜜虫而大幅增强的力道,鲁卡的手几乎毫无阻碍地打入女子的身体中,打碎了肋骨,撕裂了支气管,贯穿了心脏,从背后刺出。

  传来咻咻的声音——这不是吹过街头的风声,而是倒在地上的女子的呼吸声。

  从胸部被刺穿的洞中,血液不停地流出来,躺倒的身体下的地面上正在逐渐被染红。尽管身负如此重伤,女子仍然活着。

  ——算了,反正也快了。

  因花朵带来的超常的生命力,仅仅把脑袋打飞还不足以杀死宿主。既然已经给予了致命伤,剩下的就只有静静等待其生命耗尽。不再进一步伤害,也许是对她的最后的一丝怜悯吧。

  “哟,小子”

  听到有人叫他,鲁卡转过身去。从女子最初现身的道路上,走出了数个人影,都是些看上去就像无赖或者恶棍的男子,手里拿着廉价的刀。

  他们毫无例外地,脸上都浮现出红色的叶脉纹路。这是喝了蜜虫的表现。

  “已经干掉了吗。看来牛皮不是吹的啊”

  长了一脸胡子的男人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

  是他们把她逼到这里,然后由鲁卡解决掉,这样的作战方案。

  看他那满脸的贼笑,也许是在想着报酬。只要拿着武器追赶别人这样的工作,就能够得到大量的金钱。面对如此轻松的工作,想不笑都难吧。

  “你、这……”

  有声音在地面上匍匐着。是刚才那个女子。

  “肮脏的猎花人……只要是为了钱,就什么、都肯、去做吗。……花、我的、花……”

  ——不是的。

  心中的跳动开始加速。

  ——我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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