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真好笑,觉得自己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是阳性。回去的话,那个人会说什么呢?一定跟以前一样,把我当成笨蛋吧,骂我自贬身价、自作自受。可是喜欢一个人,有价钱高低的分别吗?难道大家都是商品吗?」
由奈毫不掩饰地流下眼泪,也没注意到店里其他人投来的眼光。她一边哭,一边握紧拳头,好像在忍耐些什么。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她像是接下来要找某个人决斗般。阿大从狭小的座位上站起来。
「呃,不管你要不要生下小孩,让我帮助你好吗?我明天春天就毕业了,可以去找工作。」
他到底在说什么?看著阿大,我们三个人只能目瞪口呆。刚才他说的话,好像又跟表白有点差别。更何况就算毕了业,他也才十四岁。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立刻移到阿大身上。
「那个,其实是我害死我爸的。我们家一下子全变了样。或许是我太多管闲事,可是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破坏一个家庭原本的样子。要是你真的没办法跟你妈一起生活,我也愿意帮你建立另一个新的家庭。这是我刚才等你过来的时候,突然想要跟你说的话。」
我能理解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想要抗争的由奈,体内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消失,苍白脸孔恢复少女般的红润。
「阿大,谢谢你。今天我会回家,跟那个人谈谈看。」
阿大红著脸坐下,一口气灌了三杯冰开水。他突然慌慌张张地拿出腰包里的原子笔,在纸巾上写下手机号码,递给由奈。她堆起微笑,接下湿纸巾。
「保持联络喔。」
「超棒的画面耶!阿大万岁!」
纱矢擦著泪水大喊,她真的很爱哭。我一半惊讶,一半感动地看著。才十四岁就愿意当别人孩子的爸爸,阿大心里到底作何感想?
我目不转睛地看著瞬间长大成人的好友脸庞。
中午以前我们送两个女生到新宿车站。直人嚷著,她们住代官山的话,直接坐地下铁就好了,然而淳拍拍直人的肩膀,要他不要再问。两个人买的是总武线往龟户的车票,到车站还要花十分钟坐公车才会到家。
阿大想跟她们一起去,被我阻止下来。才认识半天就要去见对方父母,未免也太快了。黄色火车驶进月台,纱矢向我们道谢。
「我们在家附近的高中念书,目前高一,比你们大两岁。你们这些国中生都很赞喔。」
我完全不懂她说的「赞」是什么意思。看向娇小的纱矢之前,我看著同样娇小的淳。淳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纱矢的意思。
「我欠大家一份情。阿大,谢谢。以后不管多么难过,我也会想到有你站在我这边,我真的会跟你联络。」由奈对我们大喊。
和下车人潮擦身而过的两个女生上了车。不久,月台发出铃声,火车门关闭。玻璃窗里,由奈比著电话的手势;纱矢靠近脸颊比出V字形,像是拍大头贴时露出的表情。
电车驶出月台,留下前来新宿打拚的人潮。阿大哭丧著脸。
「啊,真的走了。」
「我们也准备回家吧!」淳走上通往南口的阶梯。
为什么旅行时总觉得去的时间好漫长,回家的时候却又那么快呢?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来回的距离也没变,花的时间也一样,但心里就是感觉少了一半。
我们拿出澡堂前面置物柜里的行李。回到中央公园,打开锁了三天的钢索锁,把行李固定在后。在春天应有的和缓天气下,骑著脚踏车穿梭在西口大厦群间的道路上。
踏板很轻,心情也还不错。虽然不见得全是快乐的事,但我们按照原订计画在公园露营,也尝试了一点属于大人们的危险世界。骑著脚踏车持续在新宿通游走,我们停在最初到过、位在四谷的家庭餐厅吃一顿迟来的午餐。
那天我们点的午餐是奶油烩牛肉,阿大觉得上次点的义式汉堡分量比较够。结果,他还不是多吃了三碗饭。看来阿大的食欲,并未因为她们的离去有丝毫减少。
车行至半藏门,大伙比赛不踩踏板谁可以滑最远。皇居绿树浓密,护城河还是一样混浊。我们迎著风,坐在脚踏车上张开脚,顺著斜坡往下滑。
第一名是阿大。阿大技巧纯熟地不靠踏板,一路滑到日比谷的十字路口。他的体重在上坡的时候造成阻力,下坡却变成助力。可不能小看惯性定律。
骑到银座,已经有种回到自己熟悉街道的感受。穿过下午涌现购物人潮的晴海通,陆续经过和光、三越以及歌舞伎座。我就是喜欢这样的街道——每个人无不精心打扮,走起路来有点装模作样。横越胜哄桥,太阳西斜,金色的隅田川下游蜿蜒流动著。
一行人来到清澄通路口,直人紧急煞车。
「对了,我们不是讲好,旅行途中一人要说一个秘密。」
我完全忘记那件事。A书、脱衣舞秀、酒吧……这些大人的游戏,已经把我们搞得很惨。淳看看手表。
「现在回去的话,离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呢?」
大家好像不想一下子说再见。
「骑去晴海码头公园好不好?我们可以在那边讲秘密。只要在晚饭之前回家就好了吧?」阿大笑著说。
淳看了我一眼。
「没问题。」
说著,脚踏车笔直朝向晴海通,而我思考著等一下要说什么秘密。
晴海码头公园是一座有船只停泊的大型公园,只有在烟火晚会的时候才会人满为患。码头从填海地直接面对西边伸出海面,在这里可以清楚看见落在东京湾上的夕阳,堪称东京绝佳的落日景点。不过那天偏巧不巧有云层,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