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踏车一模一样。车子横杆上贴著GIANT。
这是一台超棒的天蓝色脚踏车。空中仅存的一点点夕阳斜射在车身上,金属车架的转角,折射出粉红色的光芒。
我停下脚踏车,坐在步道的石头上。
「很棒的脚踏车耶!阿大,怎么会有这台车?」
淳起身坐到我旁边,或许想看阿大怎么回答。直人也直接坐到地上。阿大坐在木头长椅中间,呆呆望著新脚踏车。
「今天下午,岩田车行打电话来说要送脚踏车过来。」
这家车行在清澄通上,我们都会牵脚踏车去修理爆胎或其他毛病。
「我告诉他家里没有人买脚踏车,然后顺便问了一下车子是什么款式。结果他说是一台捷安特。因为订购的人要求很多,花了他们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改装好。」
这么一来,购买日期应该在那件事发生以前。
「所以是阿大的爸爸……」直人小声地说。
阿大抬头远望点点灯火的高楼大厦。
「那个糟老头死之前的两三天,难得正常,还问我想要什么东西。我说每次骑淑女车跟大家出去都很费力气,想要有台新的脚踏车。我告诉他想要什么牌子,最好有特别订制的龙头;因为只是在一般的路上骑,不需要登山专用的轮胎,普通的就好。我一边说,我爸还一边点头。」
叹了一口气,阿大依旧仰望天空,眼泪往耳朵方向流。
「他好像想给我个惊喜,可是明明没钱啊。这台脚踏车完全符合那时候我提出的条件耶,很好笑吧?他只付了一万块订金,之后还有十八个月的分期付款。花一年半的时间买一辆脚踏车喔,以后我要打工才还得起。」
我也忍不住哭了。淳扶正眼镜,他的眼睛已经都是泪水了,还在逞强。阿大看著天空。
「我恨我爸。那天晚上他也很可恶。每个家庭的星期天晚上,都会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对吧?因为明天又是新的一个礼拜。结果他半夜回到家把我们叫醒,看著我们就开始骂,说什么我妈没有女人味,我是饭桶,我弟是没用的娘娘腔。我跟我妈想要阻止他,却被他揍个半死。后来到了半夜两点,他终于醉倒在地上,还大便在裤子上喔。我那时候心想,拿抹布把大便擦掉,让他直接睡在那个臭死人的地方。明天又是快乐的星期一……」
三个人默默听著阿大的声音,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我阻止想帮我爸换裤子的妈妈,叫良平帮我把他搬到外面。他身上真的很臭,我还装了一桶水浇在他身上。我爸的身体蜷成一团,但看起来没事,所以我跟弟弟直接回房间睡觉,没想到隔天早上他竟然死了。我吓了一大跳,可是没有哭,因为从此以后我就自由了。这么想很烂,但是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夜晚降临,包围了整个天空。远方传来佃大桥上来往的汽车声。公园里的夜灯好刺眼。
「我爸真的很可恶,人都死了才送我这种礼物,想恨他都没有那么容易。看著脚踏车,好几次我都想到他温柔的时候。也想过乾脆把车子丢进隅田川算了,但我办不到。我一边哭,一边从车行把车推回家。我第一次发觉,原来我爸已经死了。淳、哲郎、直人,你们相信吗?」
阿大再也不掩饰,在我们面前哭个不停。
「那种爸爸也有对我好的时候。我杀了我爸。我知道如果他还活著,他一定也会这么做。我杀了人。你们跟我在一起,绝对会发生不好的事。我看了好几十遍你们写来的信,我却连回信也写不出来。我再也不能跟你们做朋友了。」
阿大吼叫著抱头痛哭。我们站起来靠近阿大,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有好一阵子,我们也只能陪他一起哭。淳压抑住啜泣声。
「不会发生不好的事,因为最糟的情况已经过去了。」
老是挖苦人的淳,此刻的口气竟如此温和。
「如果你爸真的恨你、你妈还有你弟,管他变成骨头还是妖怪,我们都会把他打倒。你爸一定是很了解你,所以才会送你这辆脚踏车。」我也忍不住发表感言。
直人押著太阳穴。
「啊,哭太多头好痛喔。喂,阿大,下个礼拜不要去找A他们,回来我们这里啦!」
阿大摇摇头。
「来不及了,你们看。」阿大卷起左手袖子,手肘内侧有块烫伤的痕迹。「这是他们那群人专属的记号,没有那么容易去掉。要退出那个团体的话,会被揍得很惨。」
淳湿润的眼睛望著我,我点点头。
「阿大,你已经够努力了,现在轮到我们对付他。」
好几次的深呼吸后,恢复友情的四个人各自道别。虽然迟了三十分钟才回到家,我把阿大的事情告诉爸妈,他们也能理解。老爸要我好好支持阿大,我一定会的。
星期一放学,我们四个人一起去隔壁班叫A出来。四张因为紧张而抽搐的脸似乎很滑稽。A对我们笑著。
「干嘛,钱准备好了吗?」
「我们没钱,可是要把阿大要回来。我们找地方谈谈。」淳说。
A跟他的同伙好像很吃惊。
「什么嘛,想反悔啊!那就不能在学校里啰?五点ACE LANE保龄球馆的停车场见,别想落跑。」
「我们不会逃走,你们才不要落跑咧。」直人用发抖的声音丢下最后一句。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来到西仲通一家不起眼的文字烧店。虽然住在月岛,并没有常常去吃文字烧,不过今天就是想吃。我们点了虾卵配起司麻糬还有咖哩配王子面两种口味。阿大非常得意地用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