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重心往下坠。乘著轻轻柔柔的风,阿让好像赶到非常舒畅地,任风吹著斗篷和狼人头发尾微微飘动。追上我的其他人不禁大喊:
「危险,快停下来!」
阿让困惑地笑著,瞥向站在四楼的我们,彷佛正为困在地上的我们哀悼。披著斗篷的播放委员,就这样跟著地球上所有的物体行动,服从万有引力的法则——
阿让跳楼了。
「阿大,快去找老师来。」淳大喊。
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的我,因为淳的这句话好不容易动了起来。我赶紧爬到四楼窗户上,探出头看。娇小的阿让倒在树丛里,周围早已围了一堆人。
「阿让,你没事吧?」
他大概是昏了过去,动也不动。几分钟后,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之后,我们完全被困住。我们每个人都得接受两名老师的盘问,我只能不断重复说过的话。盘问途中,导师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小声说话并带著叹息,看起来像是没有干劲的上班族。被我们戏称为上班族的导师讲完电话转头看著我。
「关本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双腿伤得很严重。」
「这样喔。」我说。我了解他说的话,不过上班族关心的,好像是自己带的班是不是遇到「欺负事件」。我进一步解释起放学后班上的活动——阴阳师弯汤匙秀。我的说明可以说非常详细,老师却完全不了解。
「其实跟欺负没关系。整个活动都由阿让一手策划,在场的人也是自愿的。」最后我说。
「那为什么关本要从四楼跳下去?l
刚才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老实说出我的看法。
「我不知道。也许因为阿让突然想飞。」
上班族歪头听著我的说词。我想起阿让从教室飞奔出去,脸上还带著笑容。那时候的阿让,真的认为自己会飞吧!
不只是我或阿让,每个国中生或多或少觉得能完成某些事情。虽然他错了,虽然最后还是坠到现实的地面上,但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办得到。
我觉得他没有错。就算想法太天真,比起牛顿定律,他更相信自己的信念。
上班族完全无法理解,那也没办法。我知道那叫做失去理智,但是有时候我们就是想做一些疯狂的事。
月岛国中发生的阿让跳楼事件,引来不小风波。地方上的教育委员会或警察煞有介事地跑来学校关切,校长还把全校学生集合到体育馆,很表面地劝导大家尊重生命的重要。
毕竟是自己带的班出问题,上班族比平常花更多的时间开班会。大部分的同学应该都很疑惑吧?阿让住院,大家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跳楼。正因为没人想过从四楼跳下去,「尊重生命」这几个字好像薄薄的面纸,微不足道。
阿让跳楼的隔一个星期,我独自去医院看他。猜想他待在医院会很无聊,先去附近便利商店买了几本杂志给他。医院位在隅田川对岸的圣路加国际医院,我从小就在那里看病。
我直接穿过像是饭店大厅的挂号处,搭上电梯往阿让的个人病房前进。这家医院的价位稍微高了一点,不过所有病房都是能确保病人隐私的单人房。
我盯著病房门口上方类似轮船会有的圆形窗户,然后敲三下门。
「请进。」
传来阿让精神饱满的回应。我推开拉门走进房间。阿让双脚里著石膏,半躺在铝制病床上。我从便利商店的白色塑胶袋里拿出杂志放在边桌,再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阿让的两只脚好像都骨折了。
「没关系,已经不痛了。」阿让一如往常,露出困惑的笑容点点头。「我没事,痛的话吃药就好了。」
「喔。」
我看著阿让,原来奠有人看起来好像浮在半空中五公分。尽管他的脚踝打著厚厚一层石膏,但仍像是从白色病床上浮起来的样子。
「那时候我吓死了,赶快跑去找你。」
阿让点点头,笑著没有说话。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照进病房的阳光有些刺眼,阿让眯起眼睛望著窗外一排行道树。
「突然觉得一切变得好麻烦,管他去死。会不会飞都已经无所谓,哪种结果都好。大概是一种大不了死掉算了的感觉吧!」
我说不出话来。阿让微笑著继续。
「可是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会飞。时间一下子变得好长好长,我浮在四楼窗户外面。」
「也许吧。我站在楼梯间看,心想你该不会员的会飞。说不定你真的有超能力,能在空中飘浮几秒钟。」
阿让听完我的话笑了开来,又突然严肃起来。
「你可能听说过,我没有爸爸。他在我念幼稚园的时候跳楼死了。所以当我听见大家拚命叫我飞,那一刻我真希望跟我爸一样跳下去。」
阿让的笑容茫然,眼睛里堆著泪水。我知道他没有爸爸,但现在才知道自杀这件事。
可是不对啊,我记得某一次学校办活动,还看过阿让的爸爸。
「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我记得你爸之前有来过学校。」我提心吊胆地问。
病床上的阿让吐吐舌头。
「哎呦,原来你知道啊!我爸跟我妈是真的离婚了,自杀事件是我编的。昨天晚上我在NHK看到很悲惨的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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