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新学期开始不久,姊妹俩都请了十天假。在那之后两人就不曾回到自己家。祖父温柔地对她们说:「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从这里去上学喔。」但有一天,当看到自己房间里的物品全部被搬到祖父家时,两人又无奈地哭了。

  菜穗子和妹妹就这样在现在的家住了下来。不过,对和贵子而言,去东京的四年期间,对于这个家的记忆是空白的。

  中午过后,转来一通外线电话,说是菜穗子的家人打来的。「是爷爷或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吗?」菜穗子绷紧了脸想著,一接听电话,是和贵子打来的。「啊!抓到你了。」电话那头传来与平日无异的声音,菜穗子紧绷的心情才瞬间化解。

  不过,妹妹打电话到大学来找菜穗子毕竟是至今少有的事。只有在樫村发生事故之后没多久,有许多事要商量时,才打过几通电话来。菜穗子一边感到纳闷一边问妹妹: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唉呀,妹妹打电话给最爱的姊姊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到底怎么了?」

  「没有啦,没事。没发生什么大事。倒是姊姊,今天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虽然多少还有一点纳闷,但菜穗子迅速在脑子里确认今天预定要做的事。原本想在今天之内完成的工作不算少。但看起来都是明天勉强撑一下也可以完成的事。比较在意的是日下的演讲稿,不过,晚一天没问题,菜穗子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

  「如果想走的话,六点过后应该可以。」

  「是吗?那你可不可以六点就走?」

  喂,到底是怎么了?如此反覆的问话已到喉咙又吞了回去。

  「好啊!你想做什么?」

  「可以吗?太好了!也没有想做什么,就是想去喝喝酒。我们约个地方碰面吧。」

  「不知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好啊!要去哪里?不过,也要让我可以吃饭喔!」

  「知道、知道。」和贵子在话筒的另一端笑著说,然后指定六点四十五分在闹区的地下铁车站碰面。之后又补上一句:「迟到一下没关系,我会等你。所以你把工作都安顿好再来,这样才能放松心情好好喝酒。」才挂上电话。

  菜穗子照约定准时到指定地点时,和贵子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看见还在剪票口这边的菜穗子,便挥挥手走过来。两人上一次相约在外面碰头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菜穗子想到这里就止住不再继续想下去。

  「很难得喔!」

  菜穗子边扬起手边说,感觉好像不久前才对和贵子说过类似的话。

  「嗯,偶尔这样子也不错嘛!介绍你去吃一家好吃的鱼。」

  妹妹快步爬上菜穗子记忆中不曾走过的阶梯。在这个车站下车,对菜穗子来说,可能也是高中时代以来的第一次。这样说来,应该足足过十年了。仔细想想,车站大厅似乎也变了模样。

  两人在一间像寿司料理店的吧台长桌前并排而坐。由于肚子很饿,菜穗子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但第三道菜就点了鲷鱼茶泡饭。和贵子点了市内仅有这家店贩售的某地方酿造的地酒,循序渐进地品尝佳肴。菜穗子则叫了啤酒。送上来的每道菜都很合胃口,生鱼片也确实是味道鲜美。

  待稍稍填饱肚子、喝了点酒,心情镇静时,和贵子才说:

  「其实,我今天挨骂了。」

  「这是常有的事不是吗?」

  菜穗子立即开玩笑回应,没想到平常也常用这口气说话的妹妹,竟扳起了脸说:

  「哎呀。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这次不太一样。通常,因为自己也感觉做了不好的事,所以被大声责骂、被侮辱是笨蛋,我都不会太在意,但今天心里有点不太服气。而且还是被我所尊敬的、像是恩人的人骂,即使心里想『不是这样的』,也说不出口。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受不了。」

  像叹息一般吐出的话语,没有点出理由,且听来心平气和,于是菜穗子催促妹妹解释事情的原委。

  和贵子先花时间说明日前在节目中介绍过那封自称「小百合」的女孩写来的信,以及她在节目中对那女孩所说的话。于是,今天被上司叫唤过去。那上司叫作渡边,是播音员部门的主任。菜穗子想,之于自己,就好比是日下那样的人物吧,但转念又想,可能无法单纯地这样类比。

  「昨晚的节目,是不是超过界线了?依照各人的解读,说不定会变成帮助自杀那样的结果喔!」据说渡边这么对和贵子提出警告。因为不是播放出差错,所以并没有受到处罚,但她又追加了一句:「就是觉得无法释怀。」

  然而,菜穗子首先感到震惊的是妹妹被斥责之前的部分。

  「和贵子,你说了那些不觉得难过吗?」

  菜穗子这句话似乎将自己的震惊传达了出来。

  「咦?啊~那件事啊。」

  和贵子稍梢沉思了一下。

  「不可能不难过。可是,那不要紧。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或许能够理解她不是吗?昨晚碰巧收到那女孩写来的信,我感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不过,可以理解的事如果不能清楚传达的话,就和无法理解一样,对不对?不是这样吗?所以,我不满的就是这点。」

  妹妹一口气喝下一小杯酒后继续说:

  「因为,因为是小孩子——,不对,正因为是小孩子才危险呀!如果我退却的话,总觉得不好。虽然无法用言语表达得很好,但因为感情经验不够,因为过于敏感,于是变得极端。以前的我们不也常常这样?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不去搔到痛处的话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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