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吧。在打算将脑海里描绘的情景印上画布的瞬间,他想到了另一种更好的线条,才会停下动作思考起来。」
「……嗯。」
「还有,这边也是。这里用了和底下色调完全不同的颜料重涂了好几层。我在想,会不会是在描绘的过程中,心里所想的情景也有所变化了呢?所以他选用了更为强烈的颜色,想描绘出越发热情的光景。」
人们通往出入口的脚步声不断传来。
爱丽丝却只聆听着站在身旁的他的话语。
「我想爱丽丝说不定也知道,这位名为碧布兰的画家,画的总是街景、道路或码头一类的风景画,而且画作里连一个人都没有。尽管他绘画的题材都是无机物,色调也偏阴沉——」
「但其实相当热情?」
「没错。我猜他是个外在沉静,但内在蕴含着炽热的心灵。只要观看画作就能感受到作者的个性,我想自己大概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吧。」
「我懂。本小姐也————」
话说到一半。
涅比利斯皇厅的公主突然察觉。
自己看得入迷的并非画作,而是站在身旁的他的侧脸。
皇厅的画家虽然教导过爱丽丝绘画的基本知识,却未曾试图理解她的想法。
那只不过是帝国的画家,我才是更胜一筹的画家——他们总是这么说。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拼了命地将画作的优点解释得如此彻底,就只为了曾说出「喜欢这名画家」的自己。
「爱丽丝,你怎么了?」
「……本小姐没事。」
不过,爱丽丝静静地如此回应。
总觉得要是不佯装冷静——
自己内心的某个部分,似乎就要产生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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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
闭馆前的最后两名客人——爱丽丝和伊思卡一同离开了美术馆。
两人来到美术馆后方的广场。爱丽丝走到自己迷路时颓坐过的长椅前方,将冒着水珠的玻璃瓶扔了过去。
「……这给你,就当作是带路的回礼。你一直说个不停,口也渴了吧?」
「也不用什么回礼啦。」
伊思卡伸手接住装着果汁的玻璃瓶。
爱丽丝向他举起了买给自己的瓶装果汁。
「本小姐可不想欠人情,尤其是不想欠你。」
「我就说那不是什么大事了。况且要钱的话我也……奇怪?」
将手探入口袋的伊思卡忽然停下动作。
「怎么了?」
「……我好像……忘了带钱。」
「你没带钱出门?」
「呃……该怎么说……我满脑子都在想不要把美术馆的入场券搞丢……」
「那你是怎么从帝国过来的呀?」
「我用回数票搭路线公车。」
「因为没用到钱就忘记了吗?」
嗯——少年以感到过意不去的神情缩起身子。他来回看着手中的瓶装果汁和爱丽丝的脸孔,看似慌张地开口说道:
「啊,不过这瓶果汁的钱——」
「你真傻呀。」
她不禁微微露出苦笑。
无论笑意有多浅,在敌国的士兵面前,爱丽丝还是头一次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本小姐说要送『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喷水池被夕阳照耀着。由于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有点害臊,两人于是相隔了一点距离,坐在喷水池的池边。
「……话说回来。」
爱丽丝拎着饮尽的玻璃瓶,望向身旁的少年。
「你几岁呀?」
「现在十六,年底就十七了。」
「……咦?那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原来年纪如此相近。
虽然早有预期,她却意外地没想过对方年纪比自己小的可能性。
「原来你年纪比我小呀,那本小姐允许你把我当成姐姐尊敬喔?」
「我可不想被会迷路的姐姐这么说耶。」
「才、才不是迷路呢!那只是中立都市的观光行程的一环啦!」
那是一段没什么重点的对话。
除了碧布兰之外还有喜欢的画家吗?上次的意大利面话题也拿出来聊了一下。聊着聊着,双方很有默契地同时中断对话————
打了个瞌睡。
当爱丽丝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完全睡着时,夕阳的下缘已经要没入地平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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