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米得知幸江很高兴,顿时露出满面笑容,满足地频频点头。有他在店里,或许让当地人稍微安心,比较敢进来,从此零零星星有客人上门。
他们坐在椅子上,对著店内东张西望,但不管怎么看,除了幸江之外都找不出第二个店员,于是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果然是那个小女孩一个人在开店。」
汤米略懂日语,因此在当地人面前,开始产生身为日本通的优越感。但对当地人而言,那丝毫不值得尊敬。
「海鸥食堂」的菜单上,有饮料、芬兰的轻食,还有炖煮、烧烤等日本料理,晚上也提供酒类,也有味噌汤。至于幸江大力推荐的饭团,有柴鱼、鲑鱼,昆布、梅子这些口味。但客人点的,几乎都是饮料与芬兰料理。
每次点单时,她总是会推荐:「要不要来一份饭团?」
对饭团很陌生的芬兰人,会问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若有捏好的成品就拿给客人看,没有时就口头说明。
汤米看了,在旁边抢著插嘴说:「很好吃喔。」
但是没有任何客人听了之后会叫一份饭团,大家都乾脆地拒绝:「不,不用了。」
自称日本通的汤米,曾经难得自掏腰包点了饭围。是柴鱼和鲑鱼的套餐组合,鲑鱼的也就算了,柴鱼的好像令他难以下咽。但他还是赌上日本通的尊严,只说:「非常好吃。」
可幸江眼尖地看到他已眼泛泪光。
不过,她还是对饭团很执著。她坚信只要是厨师用心捏出来的饭团,纵然国情不同客人也不可能不理解。就算向客人推荐遭到拒绝,她还是不气不恼,笑咪咪地继续接待客人。而汤米,痴迷地看著这样的幸江。
青年继续天天来海鸥食堂报到。当幸江在厨房忙碌工作时,他东拉西扯地找话题。
「不行!我现在很忙。」
幸江平时会嗯嗯有声听他说话,可一旦工作就会全心投入。被她这么大喝一声——
「啊啊……好……对不起。」
青年沮丧地在店内角落乖乖坐好。看客人都走了,这才努力找话搭讪。
「爸爸,妈妈,在哪里?」
「我爸爸在日本哟。」
「在日本,吗?你一个人,在芬兰?」汤米一脸不可思议。
「对呀。」
「不寂寞?」
「不会。」幸江断然表示。
「可是,一个女孩,很危险。」
「女孩?你说谁?」
「幸江小姐。女孩。」
「噢——对啦,就广义而言啦……」
「『就广义而言』是什么意思?那是指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很迫切。
「啊,那个,意思是我是女的。」
「是的,是的。」
他一本正经地用力再三点头。
「学校……你去吗?」
「去过了。我已经从东京的大学毕业了。」
「……」他忽然哑口无言。
「啊……」
见他显然大失所望,幸江索性投出一记直球。
「你看我像几岁?」
「多少,多少年纪,几岁……几岁?」
「对,你猜我几岁?」
他渐渐脸泛红潮,小声说:「十五岁。」
「十五岁?」幸江咯咯笑。
汤米同学嘴巴抿成一条线,满脸紧张。
「我三十八岁了。」
可以看出他的瞳孔明显放大。一瞬间,他好像有点头昏,一头撞到墙上。
「三十八岁,和三十八个、三十八年是一样的吧?」他眼眶含泪。
「是的。」
「呜噢~」
他发出难以形容的叫声,凝视幸江的脸。
「我有点伤心。但我会努力。我不哭。今天再见了。」
他垂头丧气,拿起包包就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幸江唷咕:「早点明白,对他也比较好。」
同时心里也在想,他或许不会再来店里了。
翌日,虽然比平时晚,比平时无精打采,汤米同学还是来了。和之前少根筋乐呵呵的样子不同,但他还是来店里了。
「喝咖啡好吗?」幸江一如往常开朗地问。
「好。」他乖乖点头。
大概果真打击太大,他几乎没开口说话。因为店里几乎没客人,所以那天是幸江主动谈起他感兴趣的日本卡通。原子小金刚如何如何,最后一集又是怎样。
听她东拉西扯了半天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以控诉的委屈眼神嘟囔:「科学小飞侠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