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变得相当衰弱。
凉介抱着斑斑的前脚,把它拉向自己的腿际。
斑斑似乎想要把前脚往前踢,却使不出力气。即便如此,在灯光照耀下,它那双金色的眸子仍紧盯着凉介,意志坚定地凝视着凉介。
凉介再次把斑斑塞进背包里,将背包拉好,背着它寻找其他的山羊。一迈开脚步,凉介似乎又听见什么人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就在近处,又好像不是,而是从远处对着这里呼喊的声音。就和在登山道听到声音时相同,那声音直达凉介内心深处,始终在他心里盘桓不去。这让凉介非常难受,他抚着胸庁立不动。
其实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吧?还是有人跟在他身后呢?
凉介摇摇头,用头顶灯照向四周,但除了摇晃的树丛及雨水,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不,他看见了一个东西。凉介再度来到了那个洞窟。在这样的夜晚,洞窟仍张着黝黑大口,仿佛那里是他唯一的逃生处。
凉介向前跨出一步,接近洞窟。
那一瞬间,狂风像是爆发般向他扑过来,巨木群起哀鸣。可能是粗大的树枝断裂,凉介的背后发出炸裂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入洞窟。
凉介手脚并用向前爬行,不时撞到岩壁,在黑暗中挣扎前进。到处都有地下水涌出,他的双脚泡在水里。洞窟内回荡着他平时没听过的呜呜声,声音虽大,但风势似乎减弱了。洞窟阻断了外面的狂风暴雨。
凉介用头顶灯探照往左侧缓缓蜿蜒的岩壁,岩壁上方及侧面都有水喷溅出来。
再往里面走,开始出现先前放置凝乳的岩壁隐密处及凹洞。到处都泡了水,所有的凝乳都消失无踪。那些日子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这想法使得凉介几乎颓然坐倒在地。然而,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懊恼沮丧的时候,一定要找到能够让斑斑安心的地方才行。凉介再度迈开脚步。
洞窟不断蜿蜒曲折,往深处延伸。有些地方甚至水深及膝。
他吃力地走着,差点摔倒时,背上的斑斑发出「咩」的一声,接着他仿佛听到远处传来山羊群的啼叫声。
是斑斑啼叫声的回音吗?还是……
回荡在洞窟内的呜呜声中夹杂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可能是因为这样,听起来宛如某种言语。
洞窟里到处都是水流,不是蓄积成池,就是形成漩涡。有些地方的水深超过凉介的大腿,深及腰部。水往洞窟深处流去。
凉介对这一点百思不解。如果这个洞窟和断崖的风穴相通,那么继续往里面走,照理该是渐缓的上坡,然而水流却是流向洞窟深处。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有其他洞窟的开口,将这里的水往地下吸入呢?凉介想用头顶灯看清楚洞窟的深处,却由于地形复杂,无法一眼看到尽头。
凉介从哗啦哗啦的地下水声中穿过,好几次觉得寸步难行,但他仍然往深处前进。
他的猜测是对的。
洞窟内的地势上升前,有个地下水潭。即使是透过头顶灯微弱的灯光,仍看得出水潭的漩涡处水流湍急。越过水潭后,地下水流则逆向流动。过去来到这个洞窟不知多少次,凉介从未发现,原来洞窟的深处地势呈V字形,而这里正是最低的位置。游涡下方想必是通往其他洞窟的入口,把这里的水深深吸入。
凉介在漩涡前停下脚步,背上的斑斑这时再度啼叫起来。
他再次听见洞窟深处传来山羊的声音。
凉介一面小心不要让自己被卷进漩涡里,一面沿着洞窟侧壁一步一步往前进。通过积水较深的地方后,总算到达水潭另一侧。
就在这时发生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头顶灯的灯光突然变弱,眼前可见的视野大幅缩小。凉介没有备用电池,接下来灯光还能持续多久,他完全无法预料。
是不是现在立刻回头比较好?他和斑斑会不会被困在这里?
凉介当然想回头,但是他无法不去在意从洞窟深处传来的山羊啼叫声。如果那声音并非他的幻听,前面一定有羊群。以前他进入这里时,曾经发现山羊的粪便。只要通过这里,就会看到一些山羊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羊群一定在更前面的地方。他不畏黑暗继续前进。
灯光渐渐微弱,凉介的意念反而更加坚定。把斑斑带回它的地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算葬身在此,最后还是不能认输,务必达成任务。
凉介放弃返回洞口的念头,不断往洞窟深处走进去。
然而,经过积水较深的地方后,就算背上的斑斑啼叫,却再也没有听到羊群的声音了。
这时灯光更加微弱,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凉介又转过一个弯,这里的空间突然变得开阔。
他停下脚步。
一开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即将熄灭的灯光中,隐隐约约浮现散乱突起的物体和破布般的东西。
凉介眯起眼睛往前跨出一步,拾起其中一个不明物体。
他立刻明白,那是动物的头骨。
凉介屏住了呼吸,环顾四周。
到处都是动物的骨骸。遗骸层层堆叠。
凉介把手上的头骨轻轻放回去。往前一点的地方还有仍裹着皮、看得出生前姿态的尸体。
但没有任何一头活着的山羊。
凉介深深地吐出屏住的气息,闭上眼睛。他跪了下来,单手捶打着地面。接着他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用力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