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r />   母亲最后究竟在信上写了些什么,只要拆封就能知道,但凉介终究没那么做。他来到这座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把母亲最后所写的这封信,确实地亲手交给桥田宗一,连同一张两人拍下的照片——照片中年轻的母亲挽着神采飞扬的桥田宗一。

  醉倒在地板上的桥叔一脸老态,加上长年累月在烈日下曝晒,容貌更显孤独,和照片上的他判若两人。

  凉介背起背包,把薰写给他的信放进去,接着他从厨房抽屉拿出料理刀,一起放进背包。他默默凝视着桥叔,又看了一眼登志男的睡脸,低声说道:「谢谢。」

  凉介转向玄关,原本俯卧在地上的花代和刚靠了过来。凉介分别紧紧地拥抱着它们。

  36

  狂风的怒吼声稍歇的瞬间,凉介打开门冲了出去。

  才踏出门外,狂风仿佛要将人呑没般席卷而来,凉介差点摔倒。他攀住关上的门,试图保持平衡,但这次货真价实地被狂风击中,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分不清是雨还是沙,打得他满身满脸,连眼睛都睁不开。凉介几乎是爬着往小货车的方向前进,让身体避开暴风直击。小货车嘎啦嘎啦地晃动,从原本停放的位置移动了好几公尺。

  蔗田里的甘蔗全都横倒下来。凉介打开小货车的车门,拿出仪表板上的箭矢,直接握在手中,朝着原本应该是农用道路的地方走去。

  凉介弯下腰屈着膝,走上泥泞不堪的斜坡。他完全无法站直。风雨交加,像是要把他推倒般从两侧直击而来,但凉介仍然借着头顶灯发出的灯光,一步一步走向村落。

  才穿过泥泞的道路,凉介的左颊便受了伤。不知是瓦片还是树枝,又或是什么物体击中他的脸颊。凉介按住脸颊,蹲在路旁好一会儿。斗大的雨滴打在他身上,冲走了滴落在手上的血。

  凉介呻吟着再度站起来,走过一条条的道路,逐渐接近会长的家。

  一路上凉介摔倒了好几次。雨仍然不断打在他身上。他半爬着以膝盖前进,总算来到会长家前面。

  借着头顶灯的灯光一看,叶片全被风刮走的苏铁像是快折断般激烈摇晃着。挡雨窗全都紧紧关着。因为停电的关系,四下一片漆黑,成了一片黑影的屋子微微震动。

  吉门老师就在屋子里。

  她现在应该正在和会长他们喝酒吧?

  「老师……」

  凉介轻声低语,接着奋力把手上的箭矢扔出去。由于风的影响,箭矢斜斜飞出,还未碰到挡雨窗就消失在黑暗中。

  凉介往泥泞的地面用力一踹,然后走向牛舍。牛不在里面。

  不过,斑斑在那里。

  在风雨狂乱击打的牛舍里,斑斑俯卧着,摊在地上像一块破布。

  「斑斑!」

  凉介一靠近,斑斑马上想站起来。它全身颤抖,发出嘶哑的啼叫声。

  他从背包里拿出刀子,切断系着斑斑的绳子。

  「斑斑!」

  凉介又喊了一次。他抚摸着斑斑的头,斑斑再度发出嘶哑的啼叫声。

  凉介抱紧斑斑,看着会长的家。外头风大雨大,完全感受不到会有人从里面出来的迹象。

  凉介背对着风,抱着背包,接着打开背包上的掀盖,把斑斑的臀部及后脚塞进背包里。斑斑虽然试图挣扎,但似乎因为体力衰弱而不再抵抗。「别担心。」凉介安抚着它,一边把露出斑斑的脸和前脚的背包背了起来。

  他就这么离开会长家,在黑暗及风雨的袭击下,穿过村落,朝通往无人寺庙的坡道前进。

  溢满登山道的雨水将石头和树木冲刷而下,之前挖掘的沟渠一带有如河川一般奔流。虽然举步维艰,凉介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进。森林在黑暗中跃动,发出轰隆巨响。每当强风吹来,背着斑斑的凉介便双脚跪地,两手紧抓着草木。明明该是再熟悉不过的路径,浮现在头顶灯下的光景却宛如另一个世界。

  凉介挣扎着一步一步往上爬。有时仿佛听见从什么地方传来人的声音,他不由得在摇曳的黑暗中四处张望。凉介跪在流动的雨水中,借着头顶灯的灯光查看四周,然而不管看向哪个方向,触目所及的景象都相同:飞溅着雨水的树丛、狂风中飞舞的枝叶、和泥巴一起滚落的石头。

  凉介再度奋力地在登山道上前进,才走了一会儿,脚就被树根绊倒,失去平衡。那一瞬间他只顾着保护背上的斑斑,一头撞上斜坡。剧痛传遍全身,使他喘不过气来。他动弹不得,尿液从胯下流出;温暖的液体流过大腿,雨水打在他的腿上。

  凉介坐了起来,把手伸向不再啼叫的斑斑,用手指抚触着它的脸。斑斑的脸上有着生命的温度。

  「我要带你回家,」他站起来,对着斑斑说。

  大概是进入暴风圈了吧?

  狂风暴雨使得原生林的巨木也跟着剧烈摇晃,原本高高覆盖在头顶上方的枝叶及气根,可能被吹走了相当多,树叶形成的天伞有些部分出现缺口,抬头看到的景色和过去截然不同。

  即便如此这里还是原生林,是历经数百年存活下来的巨木群盘根错节的地方。

  巨木的树干宛如一道墙,凉介贴着树干,避开狂风的吹打。借着头顶灯的灯光往地上一看,树干下方到处都有小鸟的身影,它们蜷缩在杂草丛或岩石下方,躲避强风吹袭。

  「斑斑,大家都到哪里去了呢?」

  凉介总算能在这里卸下背包。他打开掀盖让斑斑出来。斑斑抖动着身体,想要甩掉身上的雨水,但它站不起来。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一起来就失去平衡,像是脚骨折般胸部前倾整个瘫软在地上。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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