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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东方的天空宛如喷出火焰般耀眼逼人,那是预告着天气即将急遽转变的红艳。凉介总算了解在那瞬间布满天空的光彩中,潜藏了多少无法预知的巨大能量,正一步步逼进。
海浪拍击大堤防的前端,浪花四溅。
高高袭卷而来的浪涛,厚重而强劲。船才离开港口,凉介就几乎坐不稳。每一次船头突破风浪、越过大浪耸起如山的水墙,船身便严重倾斜。若是不抓紧船缘或渔具的绳索,好像随时会被抛下海一般。
之所以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出海,是因为他们预期会发生风雨来袭前鱼群疯狂索饵的特殊现象。
气压下降,海水高涨,鱼群似乎察觉到即将发生不寻常的事情,食欲也比平时来得旺盛。以小鱼为食粮的鱼群尤其明显,所以锁定不同海流交会的潮境(注30)采用路亚钓。
一如桥叔的预测,鱼群疯狂索饵。凉介虽然因为严重晕船而呕吐,还是不断地钓取渔获。他用锁定表层的拖钓法,钓到鬼头刀、土魠以及几条鲣鱼。另一方面,采用沿着海潮锁定中层的铁板钓法(注31)时,桥叔钓到一条超过二十公斤的红魽。不过,海浪不断从两人头上打下来,扑得他们满头满脸都是水,迫使他们不得不在预定时间之前就上岸。
港口有些骚乱。
根据气象预报的气压数据,这是二、三十年才可能出现一次的超大型台风,大浪恐怕轻易就能翻过大堤防。这么一来就必须用绳索将所有的船只系紧,整个固定在码头最里面,否则渔船会被掀翻,届时可能连一艘都不剩。
凉介目送着把渔获载到集会所的桥叔离开后,便赶着在船舷绑上旧轮胎,因为要把渔船系在一起,旧轮胎能产生缓冲效果。凉介因为不清楚如何作业,数次遭来男众怒骂。由他们斥喝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岛民对于这次台风警戒的程度有多高。
「到处都忙成一片。」
从集会所回来的桥叔缩着脖子惊讶地说道。每艘船早上都大丰收,无法收藏到冰箱的鱼不计其数。为了处理渔获而争执的时候,台风已逐渐逼近。除了固定船只,家里的防台准备也必须补强,渔夫们光想到这些便焦躁不已,不过桥叔却以平静的口吻说:
「算了,反正三天都没办法出海,到时候用这些鱼下酒就好了。」
「这次的台风这么来势汹汹吗?」
「目前听说气压为九百二十百帕,若是就这么直冲而来,大概是最强等级吧。到时候平均风速大约每秒五、六十公尺,是本岛的人不曾经历过的暴风雨喔。必须把花代和刚牵进屋子里才行,然后面海的玻璃门如果不从外面用木板钉牢,石头会打进来。」
桥叔说了句「喝酒以前要做的工作很多呢」,便拿起一捆绳子加入固定渔船的作业行列。
台风来袭前的天空几乎分分秒秒都在变化。结束船只的固定作业、抬头仰望天空时,仍然可见部分蔚蓝的晴空。然而才刚从港口回到村子里,天色已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强风不时袭来,气流在空中奔窜,灰色的云层急速移动。大海更是波涛汹涌,海浪比早上出海时卷得更高,浪头呈白色起伏状急速翻涌。
村子里更显慌乱,每户人家都有人在屋外进行补强作业。他们关上挡雨窗,在上面钉上木板,这似乎是岛上的做法。
凉介一面看着家家户户忙碌的景象,一面抚摸放在仪表板上的箭矢。收讯不良的收音机传来消息,今晚附近的海域可能就会进入暴风圈。
「傍晚过后就没办法出门了。」
桥叔一边开车,一边指着正把梯子架上屋顶进行补强作业的男人说道。
「就算这么修补,要是风势和天气预报的一样,瓦片照样会被吹走。」
「风势这么强?」
「我们家也得赶快补强才行。总之先快点把那支箭拿去还吧。」
桥叔朝箭矢瞄了一眼,快速行驶在村子的道路上。
接近会长家时,可以看到聚集了相当多人,几乎清一色都是男众,约有十人左右。睦和他的同伙也在,他们注意到凉介及桥叔的到来。
「他们向你道过歉了吗?」
桥叔指的是睦等人把工头闯的祸认定是凉介他们动的手脚,因而数次找碴一事。
凉介回答:「没有,并没有好好道过歉。」桥叔随即取走凉介手中的箭矢,就像拿着避邪除厄的破魔矢(注32)般,离开驾驶座,往人群走过去。凉介也跟在一旁。
「喂,你干嘛?」
两人才刚靠近,睦便喊住他们。
桥叔挥了挥手上的箭矢,「我来把这个还给会长的儿子,」他以粗鲁的口吻说:「因为他好像分不清楚人和山羊的差别!」
睦打量着箭矢,「我帮你拿去还他,」他说着伸过手来。
「不用。」桥叔两眼直视着睦。
睦的脸一僵,板起脸说:「但现在正在宰杀山羊,不可能叫他。」
正要从聚集的人群中穿过的桥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凉介。凉介和桥叔四目相对,接着走上前穿过男众。
高大的苏铁叶片随风舞动着。会长几乎全身倚着树干,交叠双臂站着。他的前面放了一块榻榻米大小的木板,一身运动服并系上围裙的久朗正拿着菜刀剁肉块。木板、肉块及久朗的双手都被血给染红了。大量的血泊中,有个黑色的山羊头。
凉介倒抽了一口气。
他握住拳头,别开目光后,才又端详确认。
没错。
身首分离、骨头也被肢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