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回应也好。他仔细聆听周遭的声音,却只听得到水声。
宛如瀑布般流泻而下的地下水就在身旁。这是他唯一确定的。
膝盖剧烈疼痛,凉介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
他的身体立刻撞上岩壁。凉介一面用手触摸岩壁,一面在脑海中描绘出周围的地形。但还是难以想象。这里也蓄积着地下水。才走了几步,他便无法前进。「有人吗?」
凉介用最大的声量叫道。黑暗中陆续传来他的回音。
明明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传入耳中却仿佛他人的声音,就好像有其他人藏身黑暗中一般。
他的心脏激烈地鼓动起来。
全身都冒出冷汗。
凉介在地上爬行。他用手在地上来回摸索,结果触碰到像是布制品的物体。他把手探过去,继续往前爬,用五根手指确认。
是他的背包。
「斑斑!」
他又叫了一次。发出声音的同时,胸口激烈鼓动着。
他竟然让一心想要守护的生命遭遇如此残酷的事。
该不会……
「斑斑!」
凉介将手伸向四周,却没有触摸到柔软的物体,伸手所及之处全是岩块,但他没有放弃。或许斑斑正躺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说不定它正吐着微弱的气息。若是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他都得找到斑斑。
「斑斑!」
这时凉介突然感觉到身边有生物的气息,清楚的呼吸声来到他的背后。凉介在黑暗中回头,轻轻伸出手。
那是无比柔软、像毛一般的触感。
同时也有生物呼吸的气味。
那生物舔舐着凉介的颈项。
「斑斑……」
斑斑把头靠在凉介肩膀上,坚硬的角顶着他。
「是你。」
凉介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把斑斑一把抱过来,将它紧紧拥在怀里。
那之后究竟又过了多久的时间呢?凉介全无头绪。
一人一羊,沿着地下水流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进。虽然不时会撞到岩壁,或是因为复杂的地形而寸步难行,但凉介相信斑斑前进的方向不会有错。
即使在断崖绝壁也照样奔驰,在缺水的环境中仍然能活下去,山羊强韧的生命力正是它的本质。桥叔曾经这么告诉他。在黑暗中寻找出口的斑斑,正带给凉介这样的感受。
凉介在黑暗中徘徊,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那是在他疲惫不堪、以背包当枕头躺在岩石堆旁休息时。
从地下水流去的方向,传来骚动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从远处传来,却又像是近在咫尺。凉介坐起身来,确认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
凉介轻抚着斑斑的背,再次迈开脚步。他用手探着四周,跨过岩石,小心不让自己远离地下水流。
接着他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个物体微微浮现。那物体朦朦胧胧,像是要使空气膨胀般摇晃着。
凉介起先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但他揉了好几次眼睛,那个物体仍然没有消失,确确实实出现在他眼前。
没多久他便知道那是朦胧幽微的光线。凉介脚步踉跄,向前走去。他已经隐隐约约看得见岩壁,同时也可以看到映在岩壁上的轮廓。
是石佛。
石佛旁边有他熟悉的物体。
是那艘木造的船。
先前从海岸进入洞门时,这一带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头顶灯什么也看不见。然而,现在从漫长的黑暗中走来的凉介,可以看得见物体的形状。
「斑斑。」
凉介抓住船缘,跪了下来。
安心的泪水不断滑落他的脸颊。黑暗中斑斑啼了一声,声音干哑。
凉介没有拭去泪水,他再度脚步蹒跚地往前走。
岩壁和石佛的影像愈来愈清晰,波涛声也逐渐变大,盖过地下水流的声音。
一走过洞窟转弯处,穿入洞里的光线便直直射入凉介的眼睛。他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从洞门射进来的阳光十分强烈,有一会儿他不得不用手撝着脸。
斑斑也在凉介前面停下脚步。
全身脏污、顶着双角的山羊站在他前面。
「斑斑……去吃草吧。」
凉介一手按着眼睛,一手摩擦着斑斑的背部。
于是他们再次踉跶着脚步往洞门前进,总算走到看得见海的地方。凉介感到头晕目眩,坐倒在石佛旁;斑斑则缓步朝有光的方向走过去。它因为沾上泥土和血迹,全身上下一片污黑。
凉介一直坐在原地。
他在石佛的围绕下隔着洞门眺望大海。
台风似乎已经远离。
海上的浪涛一波连着一波。虽然高高的浪花拍击岩岸,天空却是一片澄澈的蓝。无边无际的大海也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