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栖鱼的话,光就寻找范围来看,可以保证不会空手而返(注23)
桥叔的船沿着岩礁带行驶。总算勉强掌握到钓鱼技巧的凉介,钓了一条又一条石狗公上来
「当渔夫比起制作起司能带来更多财富喔,而且你似乎有这方面的才能。」
「不,其实我很容易晕船。」
桥叔从操舵室拿出钓竿,笑道:「我一开始也是。」
「怎么样?要是对发酵食品有兴趣,不妨用鱼来试试看?你知道鱼露吧?像是越南的努尔曼、泰国的南普拉等等。」
「还有秋田的盐汁、能登的鱼汁。」
凉介继续补充说明。「不愧当过厨师!」桥叔提高声音说道。
「如果制作鱼露,不仅可以成为岛上的名产,也不至于和岛民为了山羊起冲突。怎么样?要不要换个跑道?」
这时鱼又上钩了。凉介的竿尾先是跳了一下,接着被一股沉重的力道往下拉。桥叔先把手上的鱼竿放回置竿架,接着准备好捞网。
凉介卷回鱼线,弯曲的钓竿不断晃动。
因为海水透明度极高,海面下骚动的鱼影一目了然。
「哇!好大一尾石狗公!」
桥叔说话的同时,鱼也钓上来了。虽然因为波浪闪烁耀眼,偶尔会看不清楚鱼的样子,但可以确定的是鱼的外型良好。石狗公奋力扭动身体,加上波涛翻腾,力道大得像是要弄断整个装置。凉介好不容易将鱼拉往自己的方向,溅起飞沫的大石狗公就这么进了桥叔准备好的捞网里。
「好了!」
「超大!」
放在甲板上的大石狗公用力地摆尾跳动,它的尾鳍甚至打中凉介的脚。有那么一瞬间,凉介感觉到鱼正以愤怒的眼睛瞪视着他。桥叔旋即拿出锥子,往鱼鳃用力一刺,大石狗公陡然一跳,立刻气绝。
桥叔把渔获放进冰桶里,单手举到胸前,比了一个祝祷的手势。
「不管是渔夫还是酪农,都是接收了其他生命的工作。」
「桥叔……」
「什么事?」
「你和我父亲原本都在同一个餐厅厨房工作对吧?你们俩为什么同时对起司产生兴趣呢?」
桥叔「嗯」了一声点点头,「那时候啊,」他回到操舵席,然后把脸朝向凉介:
「我们待的那家店,原本没有任何厨师上过专门的教育课程。不过,有一天换了新的料理长。他除了是个带来崭新气象的主厨,更是相当照顾大家的好人。如果有人想借由法国料理开创事业,他会要对方去学法文,到了当事人生日当天,还自掏腰包买辞典、参考书送给对方。不仅这样,偶尔他还会让我们品尝真正的高级食材,这一点对我们产生很大的影响。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取得那些食材的?有墨绿色晶莹剔透、浑圆饱满的鱼子酱,也有松露,他说都是从倒闭的贸易商手上买来的。他甚至还请我们喝过法国顶级酒庄罗曼尼·康帝(Romanee-Conti)的葡萄酒。」
「原来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是那位料理长让我们知道,什么才是道道地地的起司。」
远方的恋垣岛逐渐出现眼前,桥叔凝望着恋垣岛更远的一侧。
「真正的蓝纹起司——罗克福(Roquefort),让我们受到很大的冲击,而且当时我们还是以冰镇过的梭甸甜白酒(Sauternes)来佐罗克福起司……」
凉介从未饮用过这款甜白酒中的铭品,也不曾尝过有起司之王美誉的蓝纹起司。
「味道真的那么好吗?」
「那个年代的日本人只晓得国产品牌的起司,没人听过罗克福、戈贡佐拉(Gorgonzola),不,连布里(Brie)、卡蒙贝尔(Camembert)都不知道。但料理长却不断购入新的起司让我们品尝,并且激起了我们对梦想的渴望。他告诉我们法国的酪农饲养山羊或绵羊,用羊奶制作自家特有、不外传的起司。经营饲养牛的大型牧场需要庞大的资金,但酪农不用。法国酪农有如一国一城的主人,而且也可以合并经营餐厅。这可以说是我们俩梦想的源头,虽然我们因此步上了艰困的人生旅程」
这时他们在岩礁上进行放流钓(注24),所以没有抛下船锚,而是任由船随着潮水漂动。桥叔虽然偶尔探看周围的状况,却没有调整船的方向。
「那位料理长现在在做什么?是否还健在?我们没人知道。」
桥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他将装了水的保特瓶抛给凉介。
不知道是否因为大鱼追赶,距离船不远处有一群小鱼一齐跳了起来,像雾一般扩散开来的细小波纹晃动着海面。
桥叔凝视着那海面,再次朝向凉介开口说道:
「你没有必要为你父亲尽任何义务吧?你应该走自己的路。」
「我知道。然而察觉这一点时,我已经老大不小了……世界不断改变,但对我而言,反而与现实愈来愈脱节。该说是立足点动摇呢?还是我了解父亲的心情呢?干脆和父亲以同样的方式消失算了,这样的冲动时常操控着我。但是也有一部分的我厌恶这样的自己。既然不想选择以父亲的方式结束生命,那就由我代替父亲实现梦想,不要让父亲的人生白费了。」
「你最好不要这么想喔。事实上,你和你父亲的性格也完全不同。」
凉介迟疑了一下才点头。他拿起保特瓶就着口喝水。由于阳光的照射,瓶子里的水已经变热了。
「不过,我每天都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