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树篱,没有都市中常见的铁栅栏。
或许是听见立川和薰的声音,一个孩子喊了声「老师」,一边用手指着他们。孩子们一阵骚动,纷纷抓着老师的衣服。老师先对孩子们说了些什么,然后朝凉介三人的方向小跑步过来。「有什么事吗?」
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老师。立川立刻小小地「哇」了一声。凉介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因为她的双眸透亮,水灵灵地转盼流光。
「抱歉,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薰笑着打圆场。
「各位就是负责水道工程的人员吗?」老师抢先问道,接着低声说了句「辛苦各位了。」
「那……请问有什么事?」
「不,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四处参观一下。」
立川还没说完,老师脸上已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看似急着回到孩子们身边。这时凉介开口说话,使她停下了脚步。
「我们临时有了休假,所以才出来走一走。」
老师微侧着头,看着凉介的脸。
「原来如此。不过,这个岛上什么都没有喔。」
「山上呢?」
「山上……那就不清楚了,我也没有到过山顶。抱歉,我正在上课,先告辞了。」
「我们才要向您道歉,谢谢。」
薰低头致歉。老师回礼后往孩子们的方向走回去。这回换立川戳了戳凉介的腰际。
「原来前辈这种时候话倒是说得挺溜的嘛。」
「菊地哥果然是男人,我放心了。」
薰皱了一下鼻子。
8
午后,立川和薰喝了一杯后,就各自回房睡午觉。凉介一个人溜出民宿,开始先前就一直计划的行动。他沿路一家一家确认门牌,希望找出那个人的名字。不过,全部的道路都走过一遍,却完全没有在门柱上看见那个名字。
这让凉介很沮丧。
该不会完全白忙一场?那个人已经不在岛上了吗?
一股疲惫感忽然涌了上来,凉介瘫坐在路旁,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一会儿天空飘过的云朵后,他的脑中浮现上山去看一看的念头。
说不定村落以外的区域也有人居住。只要从高处俯瞰整座岛,就可以知道了。
工头曾说过,经过工地后再往前走就是登山道。凉介站起来开始走向山坡。他经过村落,再穿过无人寺庙,进入通往工地的道路,然后抵达施工沟渠旁的登山道。登山道维持一段平缓的上坡,凉介观赏着树林,踏稳脚步一步步爬上山。
凉介穿过一片茂密的树丛,落脚处几乎被树下蔓生的杂草和藤蔓绊住。这时登山道突然变成急陡坡,几乎必须手脚并用才爬得上去,凉介气喘吁吁。四周的植被景观和之前截然不同,树林更加茂密,能见度变差。再继续往上爬时,凉介已经分不清哪里才是登山道。雪上加霜的是,覆盖住道路的草洼竟然一分为二,分别往左右相反的方向而去。凉介在这里暂时停下脚步。
他正感到进退两难时,背后突然传出沙沙的声响。在他经过的树丛附近,高高的杂草丛正摇晃着,也听得到树枝断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凉介伫立在原地不动,注视着摇晃的草木。那个东西正往这里靠近。凉介出声喊道:
「喂!」
刹那间,那个东西迅速起了敏锐的反应。杂草丛激烈晃动,那个东西即刻远离凉介。凉介并不打算追上去。那应该不是人类。
凉介想起在船上远眺这座岛时,出现在断崖山腰处的黑点。
那是什么?
这时候吹起一阵风,树林及草丛有如掀起波浪般摆动,接着四周恢复原本的模样,回到原先一片静谧的森林。
凉介背对着树丛,往右侧蔓生的草洼处迈出脚步。
凹陷的草洼所形成的荒径,似乎是从安布里岳南侧一路往东侧斜坡延伸而上。凉介循着这条荒径爬上去,斜坡的起伏渐趋激烈,走着走着草丛中开始冒出岩石;不久,树林渐渐变少,意想不到的开阔视野在眼前展开。
村落及蔗田都在脚下,再往前眺望就是天空与大海,凉介仿佛被海天相连所形成的巨大球状池子所环绕。
这里正是从船上远眺时所看到的陡峻斜坡。凉介现在正置身于那片景色中。
他的脚下遍布棱棱角角的岩石及杂草。海风直接带来了大海的潮骚,风声呼呼作响,蓝天仿佛从额际将他整个呑没。
然而,凉介却感觉到自己的肌肤、自己的内在有股即将爆发的不安压迫着他,似乎要将他驱离这片壮阔的景色。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必须借着铁链才能攀爬的锁场(注9)。岩壁上钉入了锁链,链子的长度仅有五、六公尺,抓紧锈蚀锁链的凉介动弹不得。小石子脱离岩石表面,发出干干的声响往下掉落。
凉介胸口的伤痕曾有的痛楚,有如针戳刺般再次苏醒。就好像那一天夜里从指间溢出的鲜血,此刻再度滴落长裤一般。
不该出现的冲动再度袭来。
如今才后悔自己的漫不经心已经太迟了。
凉介咬紧牙根。他对于身处这样的险境感到不安,打算回到原路,但是那个念头仿佛沿着脊髓爬了上来,瞬间支配了他的全身。他的膝盖在颤抖,无法张开紧握锁链的双手。
明明曾经那样渴望着活下去,所以才来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