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开始西下。
要走在染成一片红的山路上,云雾般的细雨伴随着暖风一同降下,太阳下山之后应该会转成大雨吧?要抹去从脸颊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水珠,踏在危险的裸露岩石上。
离洛克渥尔徒步约几十分钟的这座岩山,以西北往南走向绵延不绝地延伸;加上岩山的特性,上头虽然长了些杂草和小树,但算不上有植被。
这岩山应该多少有人往来,上头有警告行人注意落石的立牌,在立足点比较狭小的地方还设置了绳索。要现在进入的场所正好形成一片悬崖,旁边就有绳索扶手。
往悬崖的另一边看过去,可以看到染成一片红的洛克渥尔城镇,还有压在其上的黑云。看样子已经快到山顶了。
如火焰般的城镇与如黑烟般的云朵。俯瞰着这不祥的景色,要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那种彷佛有个疙瘩存在似的眯样不快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过了中午,趁约翰耶尔不注意的时候,与(黑衣)——那个名字叫做马克来着的家伙——接触之后,才来处理约翰耶尔交办的「小手段」。
——不过那家伙应该不会乖乖听我的忠告吧?
如果按照约翰耶尔的计划,整座城镇应该都会被毁掉,但镇上有铁路,总有办法可以逃脱。以要的立场来说,当然更希望他们可以先阻止计划进行。
与马克交手意外地有趣,而且马克似乎还没亮出王牌,要很想看看他的王牌到底是什么。要的契约是保护约翰耶尔,并且尽可能地协助他,泄漏情报并未违反契约。
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执着于契约者。
——因为互相厮杀可以忘记「代价」的存在吗?
因为付出代价,所以要变成了必须在身上缠满符咒才能出门的体质,但她却没有看开到可以不厌恶这个状况。如果能埋头于搏命的厮杀之中,就可以让她不去思考代价的问题。
这样的时间对要来说理应非常宝贵,但却又给她一种很郁闷的奇妙心情。
——是那件事造成的吗?
要并没有多期待可以取回「代价」这回事,她之所以会接受委托的理由一如既往,就是因为有高强的契约者在。只是这样而已。
然而,在前往那间洋房之后——理由稍稍改变了。
那间房子有问题,而要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自己过去也拥有同样的东西。如果有「那个」存在,确实有可能取回代价。
要在听到约翰耶尔提及格朗德西尔这个城镇的时候才察觉此事。格朗德西尔似乎跟曲都一样,有很多部族祭祀着精灵。那个原住民女孩——艾霞很有可能也持有「那个」。那个主人耶露蜜娜该不会正好在进行研究吧?
看样子有一探究竟的价值。
他们在袭击洋房之后,很容易推测到马克一定会深入调查。要以此为由监视洋房,马克也如她所料地追踪而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连目标对象耶露蜜娜也一起带出来了。
虽然看起来悠哉悠哉的模样,但马克的防卫意外地几乎没有空隙。勉强找到破绽下手,并且做出对耶露蜜娜不利的事情之后,马克也表现了显而易见的反应。
要的怀疑变成了确定。
——代价归还回去了……
或许有机会让这个可恨的身体恢复原状,但却同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因为失去猎杀契约者的理由了?
猎杀契约者是如此快乐,每每胜利便可获得喜悦;然而却在这时候,要对于这样是否便是自己所渴求的产生了疑问。
看到山顶之后,要忽然停下脚步,因为眼前挡着一个巨大的影子。不可能看错,那庞大身躯是属于亚隆的。
「喔,平坂,你回来啦。」
「……约翰耶尔呢?」
「嗯,哭累了就睡着了。」
「他是小孩吗……」
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亚隆歪了歪猫头鹰面具。
「平坂,你的表情有点沉重。」
要犹豫了一会儿,猜想自己的心情真的写在脸上吗?随后显得有点犹豫地开口:
「……亚隆,你为什么帮我?」
能瞒得过约翰耶尔的耳目去接触马克,全靠亚隆为她制造机会。在此之前,他也将手帕借给要包住身体;首次偷袭洋房的时候挺身担任诱饵,看到要受伤也确实生气了。
要这么一问,亚隆便发出怪鸟般的笑声。
「咯咯咯!看到花样年华的少女有难,挺身而出不是人之常情吗?」
「你是契约者吧?」
「契约者也通人情世故。」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契约者。」
要傻眼地小声这么说,亚隆就困扰地搔搔头。这动作让挂在他腰部的石头发出嘎吱声响陷入了地面。
「吾辈在成为契约者之前是猎人。」
「有点意外……」
所以说,那个面具是吸引猎物用的?正当要这么想时,亚隆却不知为何落寞地垂下肩膀。
「唔……反正,这个嘛,猎人进入森林之后,会有好一段时间不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