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马克的痛处。
如果是担任保镖,那只要击退对方、或者抓到对方就算赢了。因此马克虽然投身于黑社会的行列之中,却从没有面临过非杀人不可的场面。
当然,他身边还是有人死去。有时候是伙伴死去,有时则是雇主杀人。然而马克虽身为一名契约者,却没有随时随地都能杀人的想法。
没有杀过人的话,在感觉到自己将要夺去他人生命的瞬间的确会犹豫。而这一点,不管对自己、或者对雇主来说,都是攸关生命的空档。杀过人的契约者、以及没杀过人的契约者,人们究竟比较需要哪一种?结论自然不在话下。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找上马克的,是一份「杀掉住在这幢洋房内的契约者」的委托工作。
契约者——跟自己一样拥有特异能力的存在——与自己对等、有可能杀害自己的存在。一旦失败就是死,但愈危险的工作就愈能提高名气。
因此马克想事先做好调查的工作,但也因此差点力尽而亡。总觉得意识好像又要远离而去的他,勉强挤出仅剩的气力,将精神集中在望远镜上头。
——没错,为了提高名声,我什么都愿意做。
马克从接近地面的窗户确认到疑似仆人的少女身影。那里应该是厨房,可以看到里头正冒着热气。她的头部露出窗户,由那高度来看,那里八成是类似地下室,是向下挖掘地面建成的房间。
那边应该是仆人的区域吧。那么,主人又会在哪儿呢?发现二楼有高贵的阳台的马克,将望远镜往那儿转去——
「——哇!」
他差点叫出声音。虽然现在才压低声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大概是偷窥带来的不道德感致使他那么做了吧。
望远镜的镜头捕捉到一名有着闪耀金发的少女。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应该正在吹风。
「多…………………………………………………………………………………………………………………………………………………………………………多么娇弱啊……!」
马克就这么窥视着望远镜,整个人傻住了;然后很没形象地放松了整张表情。
「那位少女究竟是谁呢?」
现在这幢洋房里头,除了目标对象之外,应该只有一个仆人才是。而马克才刚在厨房发现疑似仆人的身影,他完全没有获知有这样一名美少女在房子里的情报。
「不,等一下,既然不是仆人,难道说那个少女就是目标对象吗?」
镜片另一端的少女有着如同玻璃工艺品般的光滑肌肤,翠玉色的眼眸。飘逸的金发在夕阳照耀下,每当轻风拂过,就会散发出有如奇迹一般的光泽。唯一让人扼腕的,就是那头金发被剪得短短的,甚至不到肩膀。如果留长起来,应该会更飘逸……
目标——也就是说,马克必须杀了这个少女。
他直直地看着少女,接着一副死心的样子叹了口气:
「不,这我办不到。」
少女的美貌已经达到了神迹的境界。若损伤了她的美丽,对这座城镇——不,对这块大陆——不,对所有人类来说,都是一种损失吧!
如果有人说要杀害这个少女,那个人才更是罪该万死。这样才是对人类——不,对整个世界好啊!
马克下定决心,紧紧捏住颤抖的拳头时,脚下的影子开始骚动,仿佛对他说了些什么。
「啊啊,真是的,干嘛啦?你很罗唆耶。」
脚下的影子,不知何时不再假装成一滩黑水,而又恢复成了山犬的形影。
「你说什么?被发现了?被谁?……目标?是说什么的目标……啊啊,你是说那个少女吗?怎么可能隔得这么远还看得到这里……等等,这、这是?」
镜片另一端的少女,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将手肘撑在放置于阳台的桌子上,但眼睛却直直地往这边看来。
马克被这样一瞧,很难看地嘴角一撇。
「我被她盯着看了耶。感觉还不错,如果能看得更清楚就好了……等等,哎唷?她看得见这边?」
马克其实并不是在表现游刀有余的态度,而是因为看少女看得太专心,脑袋里面起码掉了七、八根螺丝。总算回过神的他,露出抽搐的微笑。
「呼……事已至此,你应该也没办法说要逃走了吧,(古夫·林)?」
反正已经完全被发现,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
马克缓缓地移动脚步,往洋房前进。
☆
接近之后,才发现洋房比远看时的感觉更奇妙。
首先,建筑本身显得相当老旧。从缺角和植物生长的感觉,以及所用石材的磨损程度来看,可以推测这大约是两、三百年前的建筑物。但是如果是从这一带开始有人定居的时间点计算的话,那就有矛盾了。自开始有开拓民居住在这里的那刻起直到现在,也还不到一百年。
——简直就像是把某幢老旧的洋房直接搬过来似地。
观察包围腹地的围墙墙壁,马克得到的感想就是这个。
如果对手是契约者,那也不见得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连马克的「影子」也无法入侵,这幢洋房很明显地不太寻常。
但是契约者虽然有「特异能力」,却不是万能;会因为精灵的力量以及支付的代价大小,使力量有所极限,同时还有所谓的「规则」存在。
一个人类只能与一只精灵缔结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