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们必须得看出皇王国特意提名我方特使的深意了。”
维克多·卡恩少将这么说着,环视了一下在作战会议室十二名作战参谋的表情,最后视线停在了巴尔塔扎尔身上。
“为什么让格林上校当特派全权大使对于对方来说比较有利,能不能请格林上校自己解释一下呢?”
带着严肃面孔的参谋们一下子将目光集中在巴尔塔扎尔身上,拉斐尔参谋总长也点了点头。方才从高速侦察机下来,从Air Hunt第一飞机场乘车直奔这里来到帝国军综合作战司令本部的巴尔塔扎尔丝毫不见舟车劳顿的样子,声音响亮地回答道,
“应该是因为慧剑皇王国方得全权特使,是我学生时代以来的友人吧,我们非常了解彼此。”
维克多带着演戏一般的做派,翘起了一只眉毛。
“嚯,友人啊,是传说中的埃利亚多尔之七人?”
“过去的确有一段时期被这么称呼。”
“原来如此。莫不是在想要让学生时代的同伴来收拾河南战线的问题吧。”
维克多的语调中混杂着相当阴暗的感觉。啊呀啊呀,巴尔塔扎尔心中直叹息着。自从那次兵棋演习即便用了卑鄙的手段还是完败给巴尔塔扎尔以来,维克多每每有事就对自己的活动进行妨碍。
“如果双方是熟识,在交涉中就不用多余的试探,有着可以在心知肚明的状态下交涉的好处。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其他意图。”
他尽量注意保持恭敬的口吻解释着。实际上,神乐的意图也正是如此吧,毫无疑问,正由于这次交涉意义重大且没有时间宽裕,神乐才提名了巴尔塔扎尔。
可维克多好像并不这么看。
“一百七十万陆兵现在正维持着河南战线。你明白河南正是以巨大牺牲换来的、通向秋津大陆的大门吗?”
“当然明白。”
“让二十多岁的年轻小鬼以学生时代同伴的名义去商议浸染了同胞血肉的土地,这算个什么事?”
“二十多岁的年轻小鬼”,以及“学生时代同伴的名义”,维克多特别强调了这两处。巴尔塔扎尔又一次在心中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吗……尽管休止战事的机会就迫在眼前,但正因为是年轻人,就有吃着手指在一旁看着的道理吗?
巴尔塔扎尔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苍冰色的眼眸里映出了维克多。
“这对我来说实为重任,但对方已经说了除我以外就无法进行交涉,总得有人操起先鞭吧。对方的要求是什么?是劝降,还是请求休战?只要知道要求,就算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鬼也可以吧。”
维克多的眼角闪现出了更大的恶意。
“对方要求全权授予你处理。你当场的一个决断,就能决定河南方面军的命运,这样的权限不会大了一点儿吗?”
“来定一下己方的策略吧。预测一下对方的要求,定下一切应对的策略再去交涉就行了,就是这么一说。为了让一直胶着的河南战线动起来,难道不是有必要倾注我方的全部努力吗?”
巴尔塔扎尔堂堂正正地罗列着这些道理,一只眼观察着参谋将校们:氛围明显偏向维克多。发迹过早只会树立敌人。无论巴尔塔扎尔的见解有多么正确,他们也根本不会采纳。直到今天,一直如此。
“我们能信任你吗?去现场交涉的参谋只有你一个,如果万一,你在关键时刻反水,那可就麻烦了。”
你还真说出口了啊,巴尔塔扎尔不由得愕然,回答道,
“我已经向帝国起誓了自己的忠诚,所以现在才坐在这把椅子上。”
“然而,一个人担负如此重大的交涉还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这次交涉说不定关乎帝国今后一千年的命运啊!不论你如何意气风发,要担下如此重任,已有的业绩实在是不够。”
维克多这么对他晓以道理,环视着在场的全员。这些正值壮年的参谋们,几乎都带着思虑颇深的表情频频点头。他们全体都做出一副理智的表情,但恐怕内心都和维克多一样。
在决定国家命运的地方,由一个年轻人恬不知耻地指手画脚的确不怎么有趣,仅仅如此。不管他如何陈述道理,结果都是一样的。直到今天,一直都是这样。就算巴尔塔扎尔有多少次都事先看破了敌将阿喀琉斯的作战计划,但作战本部就是不接受他的献策。一直如此,一直如此,总是用“年轻人少在那儿聒噪”这样的道理对他充耳不闻。
——因为都是白痴,不是说了就能明白的人种,不管说什么都没用。
一种死心的念头低声响起。
——只有再忍耐二十年了,那时候在这里的全员都退休了。
为了将来能出世,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地谦恭谨慎地退下。这样的话,这帮人就会满足。只要像这帮人所希望的那样,不要聒噪生事,就不会压出多余的车辙,我也一定会十分顺利地出世吧。
——还是,放弃吧。
巴尔塔扎尔俯瞰着自己的思考,抬起了面孔。
——如果是过去的我的话。
可是,在这里的,已经不是那个将最优先出世,将什么都藏在肚子里,对着白痴参谋那些白痴意见频频点头的我了。
要与雷尼奥尔的固执做一了断的现在,这帮蠢货怎么想,我自己心里怎么都无所谓了。
——出世什么的,根本没有兴趣。
——连盗取帝国的梦想,也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