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十五

  乌拉诺斯女王妮娜·维恩特唯一的政务,就是承认王府决议的事项。

  尽管王府是由元老院与下院形成的,但从一般大众中募集出代表的下院是一个可由元老院任意操作的机关,实质上掌握着权力的就是元老院议员,也就是属于乌拉诺斯特权阶级的大贵族们。

  乌拉诺斯王在名义上对王府的决定有否决权,还有发布敕令去实现自己意志的权力。始祖尤利西斯与先王奥特加频繁地发布敕令,将反对自己的贵族一族党羽全部杀死,使得在宫廷内自己的权力成为绝对的存在。可那些都是他们这些在宫廷内有着血缘作为地盘的人才可能使用的技能,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妮娜来说这根本是无法望及的权力。

  加冕以来一年十个月,每天都是新法律、条例、政策,各种各样的文件都堆到妮娜的办公桌前,她只能不断签字,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而作为女王理所应当应该知道的与战况相关的报告,却不怎么能好好地呈上来。

  简直是完美无缺的提线人偶。

  虽然这样的加冕妮娜自身也有所觉悟,而且她也有自觉,就是如果作为她后盾的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将她放弃的话,她第二天就会成为天空之都的流放之身,但她也并没有打算一直像现在这样作一个会自动点头的木偶。

  每月举办一次的贤者会议。

  在过去是王与有权势的两三名诸侯通过密室商谈来决定国策的有权威的会议,现在已经有形无实,只是依据惯例,乌拉诺斯几位头号人物每月一次集中在相同的空间,沦为情报收集、以及畅谈日常生活以及互相挖苦的“刷脸会”(译者注:翻译成“刷脸会”的地方,原文「顔見せ場」)。谈话的内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会者想让周围的政敌知道“自己被邀请去开贤者会议了”这个事实。

  然而对于妮娜来说,这却是自己向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与军方最高司令官德密斯托利这两位实质性支配着现在乌拉诺斯的人诉说自己意志的唯一机会。

  依据惯例,会议由王将现在的权势人物招待至自己在尤利西斯宫殿的居住地“天宫”,在贤者会议专用室“玛瑙之间”举行。在那样一间三人进来隔着小桌子坐下都能互相碰到脚趾的狭窄密室,在过去定下了重要的国策,将灾难运送到了天与地。

  然后现在——

  妮娜·维恩特在胸中深藏着某个决意,出席着贤者会议。

  帝纪一三五一年十月,王都普雷阿迪斯,尤利西斯宫殿“天宫·玛瑙之间”——

  在此之前,这样的会议只是给她留下了难以喘息的回忆——她每次都没有发言权,要一边看着伊拉斯特里亚里的脸色,一边忍耐着德密斯托利攻击性的言论。可是也差不多该行动起来了。在第二次伊斯拉舰队已经到达多岛海,停泊在希尔瓦尼亚王国,为与乌拉诺斯的决战备战的现在,如果再什么都不做的话,自己当女王就没有意义。

  因为她是为了回避同伊斯拉舰队的战斗才加冕的。

  是该完成自己使命的时期了。

  排除了闲杂人等,仅有三人的小房间。

  在墙壁前有一个高可达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只有王和有权势的诸侯才能阅览的编纂着乌拉诺斯秘史的贵重书籍;而里面的日常用品只有一张有了些年代的小桌子,以及椅背上有圣阿尔蒂斯坦浮雕的三把椅子。在这样的如果三人都伸开手肘稍稍探出身子额头就会碰上的至近距离,德密斯托利的表情扭曲着,而伊拉斯特里亚里则满脸皱纹地笑着。

  与颇具激情的德密斯托利相对应,伊拉斯特里亚里则一直平静而和蔼地微笑着。他已经过了六十八岁,显得十分苍老,他头发眉毛都已花白,瞳孔深邃,脸上满是皱纹,还有那如同豆蔻少年一般纤细的身体。这位不仅在乌拉诺斯,在地面上也对教徒有极大影响力的圣阿尔蒂斯坦教皇府长,在妮娜面前从来没有提过政治的话题,而基本上就是针对日常生活的情形以及健康状况询问寒暄两三句,接下来就只是一直笑眯眯地等着德密斯托利的说教结束了。

  像往常一样谈过那些时令话题、关于宫中仪式的感想以及贵族诸侯的长长短短以后,妮娜决意,提出了政治的话题。

  “与伊斯拉舰队的决战,真的是必要的吗?”

  那一瞬间,德密斯托利那本来就扭曲着的表情,愈发扭曲了起来。妮娜视若罔闻,继续说道,

  “他们应该是希望与乌拉诺斯进行交涉。就像过去去圣泉一样,这次只要派使节前去,他们一定会回应的。在用武力压制之前,不是应该先选择外交解决这条路吗?”

  德密斯托利的脸,变得像苹果一样通红。由于妮娜见过太多次,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连接下来他嘴里可能喷出的台词,都大概能想象得到。

  “你认为能跟下层庶民用人类的语言通话吗?”

  果不其然。

  “那帮家伙可是会突然对我多岛海地区舰队进行攻击的呀!!哪有交涉的余地,不彻底将其击垮,我军可会名誉扫地!!”

  他拳头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大声说着,唾沫星子直溅;而与他相对的是,伊拉斯特里亚里则只是一如既往地眯眯笑着。

  妮娜用准备好的手帕擦了擦脸,抬起头来对着德密斯托利。

  “可我怎么听说,去年二月在圣泉,对着试图交涉的第二次伊斯拉舰队,是乌拉诺斯对其实行了单方面攻击?”

  德密斯托利的表情,一瞬间显出了退缩之色。

  妮娜将从一位交往较密的元老院议员那里听说的话,甩给了德密斯托利。

  “那是我即位过了大概两个月的事吧。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元帅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德密斯托利吞下了到嘴边的话,试着舒了舒眉间的皱纹。

  “……是迈锡尼一派的人吧,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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