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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图构得还真是贱啊,伊丽莎白。
愤怒、侮蔑与憎恶从巴尔塔扎尔表情深处流露了出来。
——利用谍报机关探究我的过去,可以啊你。
——就算你得到了再多秘密情报,也少给我得意,笨女人。
——谁会如你所愿被你操纵啊……
首先应该装在脑子里的就是,伊丽莎白根本没有命令我的权限——要说起来我可是圣·沃尔特帝国军参谋将校,还没有把军籍放到希尔瓦尼亚王国。伊丽莎白可以对我做的,只有请求,而完全没有强制力。因此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驱使一切才智、雄辩以及逻辑,推托搪塞伊丽莎白的请求,而最后再委婉拒绝,仅此而已。
确定下方针后,一瞬间,巴尔塔扎尔一下子从表情中扫去了就像是塞了淤泥一样的感情,在面颊上取而代之的是颇为从容的笑容。
“陛下,我已经被祖父疏远了,甚至可以说他恨我。如果我去见祖父请求他买入巴雷特洛斯公债的话,祖父一定会立刻动用一切关系网去散布贬低伊斯拉舰队的流言,让公债价值下滑的。像这样的人,在这世界可是存在的。”
他一口气说完了。
伊丽莎白好似故意地眨了眨双眼,
“上校,你有些贸然下结论了。我对上校有事相求这不假,可绝不是向雷尼奥尔会长推荐公债这种厚颜无耻的请求。”
“哦,那可再好不过。由于之前从伊斯拉舰队的阿梅里亚外务长那里听到了同样的要求,便一不小心先入为主了……那么,您对我的要求是?”
那从容的笑容纹丝不动,问道。
伊丽莎白又重新露出无瑕的笑脸,
“我只是希望上校去见见雷尼奥尔会长,只是这样而已。”
内心深处的憎恶丝毫未加外露,巴尔塔扎尔和颜悦色地道,
“没什么事就直接去?”
“十四岁时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八年后当上圣·沃尔特帝国参谋将校凯旋归来……这样如何?”
在巴尔塔扎尔笑容的背后,闪过了一份凄惨。
“陛下,您这玩笑会不会有点儿开过头了?”
“没有啊,我可总是很认真地考虑王国和帝国的繁荣呢。”
各自心里都怀揣了一两个小九九,笑容丝毫不改,言语的剑尖已响起了相互碰撞的嚓嚓声。
“我也一样,比起任何人都真诚地期望王国与帝国的共荣。正因为如此,我就如实相告——只要和雷尼奥尔扯上关系,就没有未来。”
“可他是上校的家人吧,你把他说得那么坏,我听起来都感觉莫名悲伤了起来。”
巴尔塔扎尔拼命忍住险些就要从鼻子里流露出的嘲笑,依旧保持着毫无邪气的笑容。
“家人?”
然而难以抑制的憎恨,却比起理性更快地形成了话语。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而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骨肉亲情,在贝尔纳家根本就不存在。”
哪有家人会将不谙世事的孩子送到战场去负责尸体搬运以及照顾伤兵啊,还让那孩子去给军马注射药剂。如果那样的人都能叫家人的话,到不如让牛呀猪的当他的亲人好。
伊丽莎白依旧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巴尔塔扎尔。
巴尔塔扎尔依旧戴着从容的假面,依旧未将内心的愤怒与憎恶外露,应对着伊丽莎白的无言。
“任何人都会犯错。”
终于,伊丽莎白这么静静地说道。
“你可能的确被他伤害了,他不仅背叛了你的期待,还惩罚了你。”
看样子全都调查过了啊。那么这话就容易说了,你应该知道我怎么也不愿意协助的理由了吧。
“人都会犯错,包括表达亲情的方式。每个人都一边犯着各种错误,一边失败着,一边前行。能否接受他人所犯之错,并当成自己的精神食粮,不是正以此才区分人的正确与否吗?”
喂,这莫非是说教?你丫,岂有此理竟然来说教我?(译者注:翻译成“你丫”的地方,原文「貴様」)
猛的一下就上头了。我死也不会如你所愿的。
“正如您所说,对下贱之辈的宽容,也算是贵人的修养吧。可连理所当然的矜持都没有的正是他雷尼奥尔·贝尔纳。对那个怪物来说,这些高贵的道理根本不适用;恩将仇报那是理所当然,岂止如此,还会寄生在恩人身上将其吃个精光:这正是贝尔纳一族的做派。绝不能与之结交。”
伊丽莎白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十分真挚的眼神抬起脸来。
“上校,我再说一次,我只是真心希望上校你回到会长身边去。”
“我也不是带着半吊子的决意才离家出走的。在什么成就都没有的现在,如果回到贝尔纳家,那一定会成为笑柄。”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现在有必要回去一趟。”
“这是为何?”
“雷尼奥尔会长已经到了重病的关头,诊断说是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伊丽莎白的话语,在会客间响起。
巴尔塔扎尔的思考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