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四

。两者兼备的双头蛇,就要将那长长的舌头向美绪卷来。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我就来写观察日记吧?让我来定期记录一下你究竟将自己的缺点克服到了何种程度,我来记录一下那过程也可以哟。”

  她像是要寻求帮助一样,将视线转向了旁边的蜂鸟。

  蜂鸟依旧不改那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稍稍在塞农上方的墙壁。

  然而——

  (如果你打马虎眼的话,命令会变本加厉。)

  蜂鸟那样的轻声细语,传达给了美绪。明明根本就没有开口,可那有指向性的沉吟,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美绪耳中。

  (那是局长的癖好。通过让部下执行毫无道理可言的命令来让自己得到快感。)

  如果仔细看的话,闭着的蜂鸟嘴唇的左端,张开了针孔一样大的缝。蜂鸟正是通过那微小的缝隙,对美绪晓以此时此刻最佳的脱身策略。

  (不要违抗,现在忍着。)

  从那如针一般大的缝隙中发出的蜂鸟的沉吟,在她头盖内侧远远地响起。

  “还不赶快照办吗?再在那里磨磨蹭蹭的话,我心情可是越来越糟啊。”

  神话中的蛇如是告知,封住了蜂鸟的低语。而留在现场的,只有美绪的绝望。

  天地领有。

  一扫地上所有的国家,确立起从天空来统治地面的支配体制。

  乌拉诺斯那过于远大的教义(译者注:注音「テーゼ」,德语these,意为“纲领”),早就像地方病一样深深扎根于乌拉诺斯人的精神中,上升到了宗教信仰层面的高度。而问其是非这种行为本身,就和反叛神明是一样的道理。

  仅仅靠由在天空居住的吾等优秀民族(译者注:“优秀民族”注音“乌拉诺斯”)去支配引导在地面居住的劣等民族,就会使永久和平成为可能。有朝一日飞行器械变得充分发达,一旦准备好足以破坏地面上所有防御设施的攻击力,乌拉诺斯王就会立马抛头露面去进行地上支配吧。苦苦地忍受了不方便的天空生活两千年以上,这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领有天地各处。先人们那伟大的忍辱负重得到回报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没有比“创世神话所预言的救世主”妮娜·维恩特的加冕更能宣告等着盼着的圣战即将开始的事件了。

  接下来只要女王妮娜·维恩特下达命令就可以了。

  在那一瞬间,为了那一天所准备好的三个地方舰队将被放出。

  无论是至今都不知道乌拉诺斯存在的国家,还是一直在抵抗的国家,散落在这世界上的所有地上国家都会被妮娜的天雷所焚尽吧。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战火将覆盖这个星球,最终所有地上国家将会屈服于乌拉诺斯脚下,一切大地的恩惠将为乌拉诺斯所有……

  ——小孩子的梦想。

  俯瞰着乌拉诺斯的教义(译者注:注音「テーゼ」),妮娜·维恩特那样想道。

  ——两千年间,在天空中游荡的同时,一直怀抱着那样幼稚的梦想。

  那就是妮娜自己对谁都无法言明的对乌拉诺斯的评价。

  ——尽管军备如此发达,但那些掌握军备的人的思想却如此狭隘……

  这所谓飞空岛上的环境,和因为种种理由被放逐出社会的人们在幽深的场所开辟出来的隐逸村很像。村人拒绝着和外界(译者注:原文「里」。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个词,因为它的各种解释——“村落”、“乡下”、“老家”、“故里”、“娘家”、“寄养的人家”都说不太通,从意义来看,应该是外界)的交流,只在村子内缔结婚姻关系,以至于在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内发酵出了封闭的价值观,有着与普通社会隔绝的畸形信仰。而乌拉诺斯的情形,可能就是因为两千年间一直从空中俯视地面吧,那种对地上的蔑视以及关于自己有多优秀这方面的信仰真是强得呈现病态。

  ——只要不改变这种教义,战争就不会终结……

  这条道路的艰难,让妮娜已到穷途末路。

  自己坐上宝座就能立马阻止战争……她也没有这么想过。即便是女王,新来的人也不可能突然间就有那么大的手笔。可是,如果不先即位的话,连获得权力这件事本身都无法做到。为了避免和卡路儿率领的第二次伊斯拉舰队战斗要尽一切努力……她带着这样的决意加冕了。

  然而她比起想象的还要无可奈何。

  没有人赋予她政治的机会本身。

  坐上宝座已经半年。妮娜所做的事情只是被迫参加每天举办的盛典或者音乐会或者戏剧,然后每每在那种场合就要会见总计一千多个高官。

  回顾一下今天一天。

  起床更衣结束以后,便会见三十名高级贵族。早餐后,再会见比刚刚那三十人等级低一些的一百名贵族。会见结束以后就已经日上三竿了。下午,参加宫殿内的音乐会。演奏前先会见二百名一般贵族。然后是三十分钟的音乐鉴赏。结束以后,再会见一百五十名地方贵族。会见结束以后就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在宽敞过头的食堂中与早上会见的一百三十名贵族一同吃晚饭。餐后,再像早上一样一个一个地会见那一百三十人。等到一切都结束回到了天宫,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是就寝的时间了。

  ——只去跟贵族打招呼了……

  这种状况,在这半年一直在重复。虽然有空的时候还会与第一王子德密斯托利以及军方高层的将官进行会谈,但那种会谈在只流于形式而没有实质的互动后便结束了。在其他时间,妮娜所做的可以说只有嘘寒问暖了。

  她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对教皇伊拉斯特里亚里以及元老院议员们说道,想要尽些王应尽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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