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那原本朝向箕乡的视线,转向了神乐。
“值此国家存亡之秋,不是有仅仅我才能做到的事吗?”
看样子,亲王和自己正考虑着同一件事。
神乐的直觉那样感到。
“皇王他已经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了。”
亲王的那句话,使她将直感变为了确信。如果平常人用了刚刚的话语,就会被当场以不敬之罪送入牢狱之中。然而亲王却继续着危险的话语。
“现在的皇王,根本没有足够的状态去下圣断。现在正可谓将民族的命运委托给了一个拥有如孩童般知性的人。这能说是正常的国家形态吗?”
“……”
“你怎么看?”
亲王对着失语的神乐投去了宛若寻求依靠般的真挚表情。
在慧剑近卫师团被托付到他手里的现在,关于军队主力的脊梁骨以及人手空虚的京凪离宫的防御态势,亲王应该比起神乐更加清楚。刚刚神乐所考虑的事情,说不定很早以前就在亲王内心萌生了呢。
然而——应该用话语明说出来吗。
一旦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亲王的话,不是就踏上不归之路了吗?
踌躇衍生出了沉默。
回答在自己喉咙中转着,而说不出来。刚刚自己的想法,不应该轻率地变为言语传达给亲王。如果传达出去的话,民族的命运就会当场转变。神乐的理性催促她自制。
“需要慎重的准备。”
她拼命挤出了这样的回答。亲王的表情依旧保持着热忱,却看不出反应。神乐在感觉到手心有汗珠渗出的同时,神乐继续说着。
“硬是把曲折的河流拉直的话,水就会上溢,就会给国家带来灭顶之灾。要想改变河水流向,周到的计算和护岸工事是不可或缺的。”
以亲王胸中抱有的想法与神乐相同——即军事政变——为前提,神乐十分谨慎地编织着话语。
“是说要等待时机?”
亲王也是以神乐正确解读自己心中想法为前提,追问道。
“我想你应该能看出现在的这种状况。”(译者注:这句话也是亲王说的。)
“应该彻彻底底看透河南地区的动向。我军精锐一旦进入山地,帝国也只能干着急。”
这是事实。尽管圣·沃尔特陆军从头到尾攻占河南都如此顺利,但他们却无法突破通向箕乡的狭窄山路。由于箕乡地区的海岸线是接连的断崖,从海上登陆是不可能的,帝国陆军要想攻略箕乡,便只有翻越这条山路。装备上占劣势的慧剑皇王军便在山岳地带的夜战找到了活路,如同字面意思,挺身构成了箕乡的防波堤。
然而。
“早晚会突破的。”
“野战军带来的这段时间,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伴。话说,哈尔蒙迪亚皇国现在的动作十分险恶。谍报机关的报告说,在圣·沃尔特帝国顾着多岛海地区的时候,他们便做着准备,最近将大军压上。”
“皇国要想突破克克亚纳线是不可能的。毋宁说,帝国还反而欢迎皇国来参战呢吧?”
“即便如此,一旦打开与皇国的战端,就有望同吾等提前停战。如果顺利的话,这场战争说不定可以通过外交来结束。”
“军部不指望进行交涉。”
“正是在这种时候,不是才需要亲王您的圣断吗?”
“……”
“状况究竟会变成怎样,现在还看不清楚。现在必须做好足以应对任何事态的准备。如果太过性急的话,吾等就已经被送上绞架了。”
使用着那如果亲王不将念头放在军事政变上就说不通的措辞,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与此相对的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默,亲王简短的回答。
“明白了。”
亲王对神乐的答案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从表情无法辨别。然而话的的确确是说通了,现在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妥善统帅神明队。至少在接下来三个月之内,将他们训练到能按你自己的意思调动。”
“遵命。”
“我信赖你胜过其他任何人……能够理解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是!”
她伸直了脊背,拜受了亲王极为出格的话语。
亲王的觉悟和孤独,渗入了神乐的全身。正是因为他爱着在本国居住的国民甚于其他任何事,亲王才决定走入修罗之道。
神乐的心,与亲王共鸣了。
——定与此人同生共死。
神乐再一次将这一觉悟,刻入了自己的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