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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视着正前方那阴霾的天空,从心里呼唤着很可能无法再次见到的深爱着的人。
——你还好吗,巴尔塔。
——你一定仍然用着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着吧。
神乐的胸中,充满了温存和苦闷。
倏地,在离别之际,自己对巴尔塔扎尔说的话在自己耳畔回响起来。
“成为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那样了不起的人,然后再次见面。”
那是她硬是逞强,对着最喜欢的人说出的誓言。
勇气涌了上来。
——再次与你相见之时,我希望能挺胸抬头与你相见。
——完成了可与你堪比的伟大事业,然后相见。
仅仅为此。
——堂堂正正地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吧。
——我相信,在那路途前方,一定有着无与伦比的未来。
在她的眼眸深处,驻下了强有力的光芒。
现在这个时候,要拯救民族于灭亡,自己能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为了终结这次战争,应该做的是……?
极其突兀地,问题的答案从神乐的灵魂深处送达了出来。
——军事政变(译者注:原文「軍事クーデター」,「クーデター」为法语coup d'État)。
雷鸣贯穿了神乐的脊椎。对自己出格的思考结果,她不禁毛骨悚然。
然而她的灵魂,却没有停止鸣响。
——破坏现有政权。
现在在箕乡配置的慧剑近卫师团,是并不遵从军队的指挥而遵从亲王意志而行动的独立战斗单位。而军队主力现正在河南地区展开的野战阵地与圣·沃尔特军对抗,无法移动。
在这样的状况,以及拥有这样的武力,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如果由近卫师团统治箕乡,而神明队袭击京凪离宫的话,就能夺下政权。
近卫师团现在已经掌控了首都的一切。军事设施自不必说,议事堂、纪念公园、护国神社、皇宫……在这些箕乡所有象征性的场所升起师团旗,强制舆论为民众大事宣传权威,这都是可能的。然后作为一支别动队,神明队再去袭击京凪。对于二百五十名精锐来说,京凪离宫的警备态势根本不成问题。如砍瓜切菜般地侵入离宫内,阻断交通、通信,扣下皇王和内阁府大人物,夺取皇王的印章“玉玺”。接下来如果再伪造让位的诏书(作者注:传达皇王命令的文书,用来宣布国家大事时使用),将宝座传给大威德亲王的话,亲王的意志便成为国家的意志。
——战争,就会结束。
如同梦话一样。
但并不是不可能的。
回顾一下历史的话,还是存在这种事例的:趁着军队主力倾巢出动到最前线之际,反叛者从支配地域的内侧率领军队与君主的营部进行肉搏,乱中取首。虽说绝大多数反叛者也无法在政权之宝座上停留太久,就被从最前线杀将回来的军队主力讨伐了。
然而,即使吾身被刻上了反叛者的烙印。
——也可以亲手,平息战争。
——就能够拯救民族。
那样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译者注:原文「よいではないか」。比较有趣的是:在第二部——第二次多岛海战争的第一章,清显、伊莉雅初到沃尔迪克航空队,有一段泡温泉神乐袭伊莉雅胸的描写,伊莉雅不让,神乐说“有什么关系嘛”,就用的这句话。唉,同一句话,说话者是同一人,可说出来的心情竟完全不同了,唉……)
若以吾一己之身可以拯救国家的话,不亦乐乎?
——如果说这就是我的天命的话。
那是自己一直在探求的自己在这个世界呱呱坠地的意义。宛若从黑暗中照射出的一束光一样,现在在神乐的面前,那样的答案指示了出来。
——如果说这样能阻止这场愚蠢的战争的话。
——我会不皱一下眉头地献上吾身。
那样的想法倏地渗透到了构成自身的全部细胞、精神、灵魂之中。
——吾宁为国贼。
(译者注:这三句带破折号的神乐的独白,便是本卷的腰封语。)
至今为止一直淤积在心中的东西,仅仅因为这一个想法,便彻底排解干净,神清气爽了。
然而。
仅仅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要调动近卫师团,大威德亲王的意志是不可或缺的。
就会将亲王卷入这反叛国家罪中。
拼命地克制住不知不觉变快的心跳,神乐若无其事地偷偷瞄着亲王的侧脸。
“难道就无法阻止了吗?”
简直就像是读懂了神乐的思考一样,亲王突然那样说道。
那本应该已经抑制住的心跳,迅速反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