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国家,竟然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吗?
在马上凝视着废弃都市箕乡那欺零凋敝的景观的同时,紫神乐发出了这样苦闷的感慨,无法消解。
自从半年前的大空袭以来,住民们便放弃在箕乡居住,用大车装着家产和生活用具,选择向地方疏散。作为过去秋津联邦首都极为繁华的这个城市,现在已经不过是为了迎击即将要来的圣·沃尔特帝国陆军的钢铁要塞而已。
帝纪一三五零年,六月,秋津联邦首都,箕乡——
从昨夜开始就不停在下的雨停了,尘垢形成了泥土,把路上弄成了黑漆漆湿漉漉的一片一片。轰炸的印迹变成了深深的水坑,每当装甲车来来往往,都会激起污浊的水花。
由于轰炸而坍塌的建筑物群喷射出的瓦砾在路上散落着,阻碍着轮式车辆的通行。如果不是有履带的战车,行军会非常困难吧。对于没有足以贯穿帝国军重战车装甲的火力的联邦军士兵来说,对抗的手段就只有夜袭——只身潜藏在建筑物或者瓦砾中,与重战车进行肉搏,将汽油弹投进燃料库,然后将战车爆破。慧剑近卫师团的士兵们纷纷带着失去希望的面孔,静候着这不久即将来临此地的绝望的战斗。
神乐一边从马上巡视着那样的士兵们的状态,有时候慰劳激励一下他们,将自己内心所怀抱的疑虑丝毫不加表露,恪守着神明队队长应尽的义务。
神明队是由一共二百五十名队员组成的慧剑皇家的贴身警卫部队。虽说他们具有很强的仪仗队的性质(译者注:原文「議場的な性格が強い」,但那个「性格」译者认为实为不妥,可能是一个错误),可即使是战斗,他们也是由精锐中的精锐聚集而成的。根据慧剑近卫师团长——大威德亲王的推荐,神乐虽然年轻,但却是神明队队长的不二人选。值此皇家危急存亡之秋,能够成为亲王心腹的就只有从年幼时就每一天一起钻研的神乐了。
这实在是太过迅速的大提拔了。神乐她从至今一直所属的草薙航空队再次调离,现在负责确保地面兵力与航空兵力能够更紧密合作的工作。
虽然这份工作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有些过重,但同时又是值得去做的。然而现在神乐的内心,却有一阵阵干燥的狂风吹过。
——早已经什么都是徒劳的了。
秋津联邦的理想老早就破灭了。原本为了对抗乌拉诺斯、圣·沃尔特而在一起缔结的三个民族,因败战在即而分道扬镳,恢复了联邦制以前三国分立的状态。
以神乐他们东方民为盾牌,延缓圣·沃尔特的侵略,在那期间惩治民族内的原主战派,最终投降圣·沃尔特:央州民和西方民,一定安的是这样的心吧。从地势上来说,央州民和西方民这样做很有益处。安然无恙地完成民族内体制改革,然后投降帝国,便很有可能将东方民弹劾为“扰乱多岛海和平的帝国主义者”。如果能让目前的状况以最小的牺牲和损失度过过去,做出这样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话说回来,现在这状况也无暇对其他民族指手画脚。
现在,东方民还有内乱的危机。
联邦制遭受了崩坏的命运,军部便立马组织起了仅仅由东方民组成的单独内阁。而成为首相的是军部的先锋——久远寺高虎。久远寺首相就任了残存联邦军的大元帅,亲自负责重新编成仅由东方民组成的军队,可少了所有央州民和西方民军人的队伍便有了个大空缺,显得力不从心,在河南地区构建的防卫阵地预计经过半年就被会被突破。久远寺首相唯一的依靠,就是半年后河南野战阵地崩溃之后,慧剑近卫师团在箕乡与之死命纠缠,尽可能久地延缓圣·沃尔特地面军队的侵略。
默默地穿梭在正在工作的近卫师团兵员们的狭缝间,神乐担忧不止。
——这样有意义吗?
那区区一介军人即使心里怀抱也没有任何办法的疑虑,却一个劲儿地从胸中涌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挥起的拳头再也收不回去了吗?
主导着第二次多岛海战争的军部,现在仍在通过舆论来呼吁国民进行彻底抵抗。参战海德拉巴战役以来大约六年间,便以胜利之后所得的赔偿金、领土以及新的权益为诱饵,将国家预算的一般都投入作为军事费用,将国民逼至穷困潦倒而几乎就要饿死的境地。到现在再去示弱,军部的面子绝对不会允许。比起在这里投降,他们应该宁愿选择将全部国民卷入,拼个粉身碎骨吧。
然后久远寺首相现在为了创设心的战时体制,打算利用慧剑皇家。在这样窘迫的境地,作为军民能够一同景仰的绝对价值,皇家便再一次变得必要了。据说,久远寺首相现在正策划着将统帅权委托给过渡到联邦制以来,名义上君临天下但时而没有统治权的慧剑皇家。
——这真是乱七八糟。
神乐已经连气儿都叹不出来了。在刚开始实施联邦制时,军部明明气势汹汹地说“要在多岛海开创新秩序”,败局已定便毫不在乎地撤回前言,打算恢复按说已经舍弃了的旧秩序。悲哀的是因为这些政治把戏所死去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
然而神乐尽管知道军部那满嘴放炮的内情,眼下却仍在激励着士兵们,鼓励他们身赴死地。
——不对……
她的心如是呻吟。
——这不是我的生存方式……
意识的深处那样地呼唤。
大概是在圣·沃尔特留学的影响吧。神乐得以从稍远的地方审视东方民的感性。(译者注:「かぐらは少し遠くから、東方民の感性を眺めてしまう」。这句话可能翻译得有一定偏差,请见谅。)能从短暂开放而迅速凋零的樱花上发现美学价值,这正是东方民特有的情绪,但是不是太过耽溺于此了呢。打仗然后清高地死去这很简单,但不是还有更难、可却有价值一走的道路吗。
明明知道朝这条路走下去只有毁灭(译者注:这里的“这条路”指的是顽抗然后清高地死去这条路,不是上文所指的“其他道路”),可谁也没有想要去阻止。明明已经来到了这样民族存亡的交叉路口上,却对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