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绪……」
清显向美绪伸出双臂,美绪也默默地伸开了双手。两个人依然跪在地上拥抱着对方,仿佛在互相支撑一样的。
「你很痛吧,也很痛苦吧。我知道哟,你的这种心情。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呢……」
美绪的家人其实也是在战争中死去,由原本只是亲戚关系的样父母抚养的。她确实应该能理解现在清显的痛苦和悲伤吧。因为或多或少她和清显同病相怜吧,她那两只修长的手臂在抱住清显的同时也传达出了自己的悲痛。
「哼呣……哼呣……」
尽管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很丢脸,但眼泪就是止不住。清显的体内已经完全被挖空,满是伤痕的痛楚。美绪温柔地将这样的清显包裹起来。
于是,在心底里传来了已经听得非常熟悉的声音。
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啊,别哭了,如果是男人的话就站起来向前看。曾几何时母亲的话语,在胸中响起。
「妈妈……」
我会和清显一起活着。在心中,被烧死的姐姐临终时的话语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姐姐……」
清显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流下。这件事实在太悲伤了,于是眼泪便不听使唤地从眼角流下来。
两个人相互拥抱着哭了起来。哭了很久仍然在哭着。清显将自己这样交给温柔的美绪,美绪也想着在清显内心的痛苦完全溶解之前,就这样一直抱着他吧。
乌拉诺斯的空袭两周后——
清显穿着崭新的外衣和西装裤,在曾经葡萄田的山坡上向Odesa眺望过去。在他的旁边,穿着私立初中制服的美绪也与他并排站在一起。
作为战争孤儿,清显最终得以在Odesa城市办事处提供的专用设施里面居住。在初中毕业之前一直由国家出资养活,但在此之后就需要自食其力。
——我从今以后,应该做什么呢。
清显这样问着自己,看着出生于此的故乡。
曾经充满居民笑颜的小岛,此时已完全被破坏,到处都是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残垣断壁。
民家绝大多数都被燃烧弹和炸弹攻击,最后引起火灾,燃烧殆尽。在远方Odesa要塞,炮台群也喷着煤烟,而炮身则化作空虚一片躺倒在脚跟前。
父母从森林里砍下的木材建成的家、在开垦过荒地以后做成的农田,亲手养的家畜,有着秘密基地的玉米地,在很长时间经营、筑起的这些东西,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变成了灰烬。
如果只是土地和财产那也罢了。只要人还活着,无论一切都可以恢复。可是父母和姐姐的生命,已经永远都取不回来了。丧失亲人的这种痛楚,永远也无法治愈。即使是过了几十年也依然会痛彻心肺吧。余下能做的事情,只是带着这种痛楚努力生存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走投无路的清显,对着美绪这样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也不可能知道吧。可是……」
美绪低着头,整理好了思绪,看着清显的侧脸道:
「这样子,是错误的。是不正确的」
由于不能很好地将自己的心情化成语言说出来,美绪吞下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
风在两人之间强劲地吹着。风中残留的轰炸的余韵,猛烈地戳着鼻子。柴油、煤烟和火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在腹中堵塞,很久都不能消散。
「……嗯。我明白的。这实在是奇怪啊,乌拉诺斯简直是疯了……」
「拥有大量武器的一方践踏没有武器的一方,进行掠夺,大开杀戒,包括夺走重要的家、土地以及所有的东西。这种做法简直没有任何意义,不正常啊。但更反常的是,大家好像都不这么认为啊……」
语气渐渐地弱了下来。
清显狠踩了踩脚下的地面,脚下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狠踩了两下以后,他凝视着已经被烧光殆尽的故乡。
清晨那澄清的天空,却似乎不满了乌拉诺斯飞行队的幻影。这是一支无论是人还是家还是田地,所到之处无不烧光抢尽的空中铁块飞行群。尽管他们自称是统治天空的一族,但所做的事情不都是杀人机器在做的吗?这种使用天空的方法怎可能会被允许啊!
——这就是我所生存的世界吗。
——如果说在这么混帐这样残酷的世界有我的前途所在的话。
那抑制不住的愤怒,从紧握的拳头中深深浸入了血液里。
为了不再次尝到这样的悲伤、这样的愤怒,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美绪,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会笑话我,我要……」
借着这样的气势,清显好像要做出什么重要宣告似的,但马上又把话吞了回去。这真的是正确的决心吗,清显自己也不能判明。
「……不会笑话你的。真的不会笑话的。什么事,告诉我吧。」
美绪很认真地这样回答道。
清显难以抑制地把从灵魂深处向上喷出的东西化成了语言。
「我要,击溃空之一族。」
美绪表情依旧,静静地听着清显的这句话。
「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