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斑目看著希实,忍不住笑了起来,深有感慨地说:
「的确,每个人都有过去。」
希实充耳不闻。暮林先生是菁英?之前曾经听说他被派到海外工作,但那个我行我素的暮林先生是菁英?至今仍然不太会揉面团的暮林先生是菁英?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斑目低头看著名册继续说道:
「别人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但人们往往凭著自己看到的一小部分衡量一个人,所以很伤脑筋。绫乃和佳乃应该也受到了很大的误解。」
听到斑目这么说,希实忍不住「啊?」地反问了一声。「误解?误解什么?」
斑目露出苦笑说:
「……她们所承受的也许比我们所看到的更沉重。」
希实双手捧著斑目交给她的名册离开了医院。装在纸袋里的名册很重,走了一会儿,手就好像快断掉一样。
「……重死了。」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她觉得既然是他人的个人资料,有一定的分量也是应该的,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很沉重。也许是因为刚才听斑目说了绫乃和佳乃的过去,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
希实拿著沉重的纸袋走在街上。这些名册是和由井佳乃产生交集的仅有线索,即使再重,也不能轻易放手。
从斑目口中听到的绫乃和佳乃的往事,和之前弘基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她们的父亲是公司老板,母亲是家庭主妇,住在顶楼的豪宅。两姊妹在这样的环境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但在高二那年冬天,父亲的公司倒闭,一家人各奔东西。
听斑目说,她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有钱人家。两姊妹读到小学高年级时,父亲的公司刚好大赚了一票,她们也从原本的公寓搬进豪宅。
但是,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父亲的公司只有最初几年顺利,之后的经营渐渐走下坡。在两姊妹读高中时,父母经常争吵,公寓时代的恩爱夫妻早已不复见。
「绫乃曾经说,金钱可以改变一个家庭。」
斑目躺在病床上说。
「绫乃发现她父亲公司的状态和家里的家计陷入了相当危机的状况,就对她父母说,如果家里很辛苦,不如把房子卖了,就可以不必缴房贷,也可以有一笔资金让公司周转。但是,她的父母不理会她。也许是顾及到面子问题吧。」
绫乃觉得对她父母来说,豪宅是成功的象徵,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她无法理解父母的这种想法,认为成功的象徵根本不重要,一家人能够过平静的日子就足够了。但是,即使绫乃提出自己的意见,她的父母也不理会她。
「所以,她就想,这里的世界就像巴比伦尼亚。」
之后,发生了一件决定性的事,导致她们的父母关系彻底破裂。公司破产了,欠下大笔债务的父亲留下一封暗示要走绝路的信后,就失踪了。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最后,由这对还在读高中的双胞胎姊妹向警方报案。一星期后,接到了警方的联络,发现了一具疑似她们父亲的尸体。绫乃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斑目。
「接到警方通知后,一家人立刻去了警局。她们的母亲仍然哭个不停,佳乃也拚命忍著泪水,只有绫乃觉得目前还不确定就是父亲的尸体,根本没必要哭。」
到了警局后,她们被带去安置尸体的地方,站在盖著塑胶布的尸体前。警察掀起塑胶布,请她们确认尸体的脸。但是,那并不是她们的父亲。绫乃松了一口气,她的母亲似乎也安心了,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上又哭了。
「绫乃正想对她母亲说『太好了』,但她母亲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什么意想不到的话?」希实问。斑目叹了一口气,难以启齿地开了口。
「她母亲一边哭,一边问,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显然是对丈夫没有死这件事感到不知所措。
「她们的父亲有买保险,一旦死了,就可以领到一笔保险金。有了这笔钱,就可以还清债务,豪宅也不必脱手。」
她们的母亲为此而大哭。她一边哭,一边问绫乃,现在该怎么办?绫乃,妈妈该怎么……?他为什么不去死,如果死了,我们就可以维持目前的生活——。
「……绫乃笑著对我说,这些话太莫名其妙了。」
她们的母亲不知所措,但过了一阵子,就恢复了冷静。卖掉豪宅还钱,但还是无法还清,只能宣告破产。两年后,她病故身亡了。
她罹患了癌症,发现时已经是末期了,她拒绝接受治疗,很快就离开人世。
「表面上说是她母亲拒绝接受治疗,但其实是没钱,虽然有治疗方法,只是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母亲临死时,很后悔之前说的那句话,那句希望她们的父亲去死的话。
「绫乃说,她母亲为当时的事向她们两个女儿道歉,但佳乃无法原谅。绫乃说,因为佳乃很耿直,又有洁癖,所以无法原谅母亲说的那句话,也听不进母亲临终的道歉。」
斑目在诉说绫乃的往事时,茫然地望著窗外说:
「听她说这些事时,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世界是巴比伦尼亚。」
希实也有同感。因为希实透过斑目的转违,也觉得能够理解她认为这个世界是巴比伦尼亚的理由。
「所以,我想把她带离巴比伦尼亚,因为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当时的她们才十七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