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凌晨零时的暖心配方 烘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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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阵子,暮林阳介经常思考命运这个问题。应该是受到弘基的影响,在谈到美和子时,弘基三不五时提到这个字眼。

  她是我命中注定的人。虽然美和子是暮林的妻子,但弘基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这么说,暮林觉得弘基暂时、或者永远都不会改口。第一次听到时,暮林觉得这个年轻人蛮不讲理,居然说别人的妻子是他命中注定的人,但现在已经能够接受了。况且,人的想法本来就蛮不讲理。蛮不讲理、自大而又自私。

  暮林觉得自己也半斤八两,自大又蛮不讲理,而且更自私。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好丈夫、好伴侣,也不是共组家庭的好对象。这是暮林的真实体会,也是挥之不去的悔悟。但是,无论人生重来多少次,自己都会不断犯下相同的错误,也就是说,这或许就是命运。

  暮林回顾自己的人生,发现有不少命中注定的事。和自我意志无关的用力地吹,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那阵风都会用力地在背后推。那些看似偶然,但似乎是必然的人生际遇。

  他想起十九岁那一年春天。大学二年级的春假,暮林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国。由于春假很长,他们打算去亚洲各国自助旅行。在暮林的学生时代,有不少年轻人喜欢去国外旅行,那个年代的年轻人都很希望瞭解日本以外的国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幸福的时代,当然,也可能只是暮林是一个很幸福的学生。

  他们去越南时,先搭机抵达河内,再搭车横越整个国家,抵达胡志明市,之后,又去了柬埔寨,因为大家都想去参观吴哥窟的遗迹。然后,一行人又去了泰国,再从泰国南下进入新加坡,最后在吉隆坡搭机回到日本。虽然这是基本的计画,但大家事先约定,任何人在旅行途中改变主意,都可以各自改变行程。因为大家一致认为,缺乏自由和自主性的旅行太无趣了。事实上,的确有人和其他背包客一拍即合,转道前往印度,也有人在柬埔寨爱上了当地女子,继续留在那里。但是,暮林无意改变计画,因为他参加那趟旅行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同班同学田中担任那次旅行的干事,邀他一起参加,他一下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决定同行。当初他随口答应参加的旅行,却在旅途中,遇到了强风吹起。

  那是在旅程中发生的事。一行人如愿参观完吴哥窟,准备沿途搭便车前往首都金边。但几乎没有遇到会英语的司机,暮林他们问数十辆车子招了手,等了四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一位前往金边的货车司机,他忍不住笑他们太鲁莽。

  「这里很少有人会说英语,受过教育的人几乎都遭到虐杀了。」

  他若无其事地说,暮林他们忍不住说,你的英语很好,他又笑著回答:

  「因为我是骗子,所以才能活下来。老实人都被杀光了。」

  司机让他们坐在货车的载货台上,货车直奔金边。车子一路摇晃著经过没有铺柏油的山路,和农村地区的产业道路,大部分人都晕车,躺在载货台角落休息。只有暮林和田中没有晕车,所以,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受到那件事的影响。虽然纯属偶然,但也可以说是必然,也就是说,这也是命中注定。

  当时,货车行驶在农村地区,田野的后方是一个小村庄,有几个少年正在玩。他们在农田不远处的荒地上踢铁罐玩。一名少年看到了货车,停下脚步看著车子。田中觉得很有意思,向那名少年挥著手,他也对著田中挥手。由于少年和车子之间有一段距离,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应该面带笑容。

  就在这时,传来「轰隆!」一声,一阵天摇地动,温热的风吹向暮林和田中。挥手少年的左侧冒起一股黑烟,少年被震到了右侧。他们立刻意识到,刚才一起玩的其中一名少年不小心踩到了地雷。田中对著驾驶座大叫。停车!有小孩子踩到地雷了!快停车!拜托你,赶快停车!暮林目不转睛地看著前方,他的视线无法移开。

  村里的大人听到爆炸声后,纷纷开始聚集,但或许对地雷产生了警戒,几乎所有人都远远地观望。其中,有一个女人不知道叫著什么,冲向荒地,然后跪在地上惨叫著,不知道在地上拨著什么。这时,暮林听到田中的嘟囔。那是什么啊……?那个女人到底……?于是,暮林小声回答说:

  「……她应该是死去那个孩子的母亲。」

  暮林叙述了他所看到的景象。那个女人在地上拨的应该是被地雷炸得血肉四溅的儿子。那个叫声应该是痛哭,温热的风是爆震波。田中仍然对著驾驶座叫了几次停车,但货车没有停下。刚才所发生的事就像电影中的一幕,渐渐远离暮林他们的视野。

  为什么不停车?难道你没有看到爆炸吗?抵达金边后,田中质问司机,司机只是冷冷地说,这种事见多了,不必放在心上。而且,他还要求他们多付钱,然后一把抢过钱就离开了。

  之后的旅程都很顺利,暮林和田中都没有向别人提起货车上看到的事。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有时候会以为那只是梦,但在春假结束升上三年级时,当暮林走进选修的研究室时,他才知道那是现实。暮林挑选的是国际法研究班,教授精通难民问题和地雷清除运动。田中也在那个研究班内。

  田中一看见暮林,忍不住笑著问,你怎么也来了,看来我们想的一样。听到这句话,暮林内心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一直在烦恼,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但既然田中也有相同的感受,代表自己没有问题。一旦看到那个景象,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自己的反应应该属于正常范围。

  进研究班后,田中在教授的推荐下,积极去海外参加各种活动。暮林在日本担任教授的助理,也忙得不可开交。当田中参加国际非政府组织(NGO)的清除地雷活动时,暮林为教授搜集会议资料,制作演讲的草案。田中曾经笑说,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分别像草根运动和处理公文,但他的这番话中并没有指责暮林的意思,因为他常笑著说,这两种工作都是必要的。

  「重要的是认同彼此的工作,因为无论是你或是我的工作,只要能够救人就好。只要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我都会心存感激。」

  但也有人恶言恶语地指责田中。

  「这个人的独善简直到了完美的境界,他以后打算参选吗?」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美和子。在一场由暮林他们那一届学生主办的学长姊恳亲会庆功宴上,她对田中恶言相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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