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凌晨零时的暖心配方 揉面&第一次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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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野木灵的名字来自新干线的「木灵号」。木灵号是慢车,每站都停,沿途会经过很多车站。母亲每次把木灵抱在腿上时,就会像唱歌一样,告诉他名字的由来。

  「木灵,你可以慢慢来,可以去很多地方东看看、西看看。」

  然后,母亲温暖地亲吻了木灵的头顶,吃吃地笑了起来。头顶被母亲亲吻时觉得很痒,木灵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扭动身体,两只脚不停地拍动。

  「妈妈希望你慢慢走,随时停下脚步,尽可能看各种不同的景色,和各种不同的人谈话,慢慢长大成人。」

  木灵虽然不太能理解母亲说的话,但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也希望有一天可以变成光号。光号和木灵号不同,是速度更快的新干线。虽然还有更快的新干线,但他忘了名字。先以光号为目标吧。木灵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光号,但现在还是每站都停的木灵号。

  木灵每天不分昼夜地在街上走来走去,虽然并没有人规定他这么做,但他还是整天都东走走,西看看。或许和他的名字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木灵就是木灵。

  他很擅长躲避警察、辅导员或是侦探之类的人。奇怪的是,大人无论白天和晚上,都想要抓住木灵。白天被抓住时,就会问他读哪一所学校—晚上被抓住时,就会问他住在哪里。最近甚至有人问他,和妈妈的生活怎么样。以前他以为大家都会被抓,但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只要长大之后,即使走在街上似乎也不会被抓。所以,木灵希望自己赶快长大,赶快变成大人。因为被抓很麻烦,他们会把妈妈找来,妈妈就会对他大发雷霆。木灵不愿意惹妈妈生气,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留在家里不要出门。

  可是留在家里时,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木灵还是喜欢出去外面走动。因为只要两只脚走路,就一定可以走到某一个地方,虽然他并没有特别想去什么地方。

  木灵一直希望有机会再去那家面包店,他以前经常去那里,但有一天,那家小面包店突然消失了。

  然而,那一天,木灵发现了那家店。

  「——啊,在那里!在那里!」

  令人怀念的面包坊淡淡地浮现在夜色中。

  ※

  面包代表面包师傅的人格。这是弘基的一贯主张。

  「面包师傅必须正确掌握每天的气温、湿度和气压,材料的选择、倒入面粉中水的温度、揉面团的方法、发酵时间、二度发酵时间、塑形的时机、烘焙的程度,这些制作面包的所有步骤,都必须完美出色地完成。」

  弘基口若悬河地说著,希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真爱说话。

  「要求完美的工作,自然而然地代表了从事这项工作的人的人格。所以,面包师傅需要有高尚的灵魂。只有具备不吝付出的爱、无尽的诚意、无限的热情、真挚的温柔的人,才能成为最优秀的面包师傅。」

  姑且不论热情,我可不认为你具备了真挚的温柔。弘基当然不可能知道希实内心的嘀咕,还大声斥责正在揉面团的希实。

  「——你揉面团的时候不要这么畏畏缩缩嘛,不够用力的话,做出来的面包也会畏畏缩缩。你要更相信面团!在揉的时候要充分相信它!」

  他的斥责对象也包括了希实身旁的暮林。

  「阿暮,你太用力了!我不是说动作要更温柔一点吗?」

  下班回家的上班族和粉领族出现在深夜的面包坊窗外后,随即消失了。虽然他们很在意店内的情况,但大部分人向窗户内张望一下,就转身离开了。希实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因为店内不时飘出甜甜的面包香气,想要不在意才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是,恐怕没有人想到,在玻璃窗户内正在上斯巴达式的面包课。希实挨了弘基的骂,不发一语地嘟著嘴。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之前暮林问:「喂,喂,希实,你要不要一起学做面包?」时,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骂到臭头。

  暮林之前只能在黎明时揉面团,不久之前,才被允许在开店前一小时左右,也可以练习做面包。于是,两个男人商量,要让希实加入学做面包。

  弘基在面包的问题上很执著,所以,当他主动提出要教希实时,希实惊讶不已。原本以为他在这个问题上会说:「谁会把自己的知识和技术传授给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女生,莫名其妙!」为什么想要让自己也一起练习做面包?弘基用和她意料中完全相反的观点回答了希实的疑问。

  「技术和知识的传承也是面包师傅的重要工作之一,面包不是在一个人的手中完成的,而是在漫长的历史中,经由无数人的手所造就的。」

  所以,弘基才想要传授给希实。

  「我先声明,我的学生不分对象,即使路边的野猫说想要学,我也很乐意教。」

  虽然希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女生,但毕竟是人类,或许比野猫稍微值得教一点。

  「唉!真是的!你也没有慧根!我不是叫你揉得温柔一点吗?」

  但是,希实比野猫能言善道,遇到不满会立刻说出口。就这点而言,显然比猫更不好对付。

  「你这么说,我也搞不清楚啊。我用力揉,你叫我温柔一点;我小力一点,你又说我畏畏缩缩,到底该怎么办?温柔是什么?我完全搞不懂。」

  希实举起沾了面团黏乎乎的手,做出投降的动作。弘基扬起单侧嘴角轻轻笑著说:

  「你这么愚蠢吗?温柔不是很简单吗?」

  然后,他拿起身旁的计量杯。

  「就是为对方著想,带著无上的爱接触,无论在接触的瞬间,还是接触的期间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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