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凌晨零时的暖心配方 混合材料

了。希实叹了一口气。这一天真的就像是一场玩笑。

  她在房间角落找到了插头,开始为手机充电。自从两年前和电信公司解约后,她的手机就只剩时钟的功能,但对没有手表的希实来说,它还是有存在的意义。

  她把刚才当成椅子坐的行李袋当作枕头躺了下来,木质地板没有想像中那么冷,难道是因为楼下是厨房的关系吗?希实想著这些事,把身体缩了起来。楼下从刚才就一直飘来甜甜的香味。四处为家的希实知道很多不同家庭的味道,却是第一次来到散发出这种味道的家庭。她用力吸著鼻子:心想,原来面包坊的家庭是这种味道呀。又甜又香,刚出炉面包的味迈。久违的托卵,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不错的味道。

  闭上眼睛,听到楼下的声音。嗡嗡的马达声、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哔哔哔的微弱声音是计时器发出的吧?这就是新巢的声音吗?希实竖耳倾听,仔细确认,渐渐进入了梦乡。

  布谷鸟的雏鸟在鸟巢中最早孵化,为了得到食物,为了能够在鸟巢中生存,它们会把其他的卵都从鸟巢中踢走。

  从鸟类图鉴中得知这个事实时,希实心想,凉香一定觉得布谷鸟的雏鸟太心狠手辣,也太狡猾。其实人类的行为也大同小异,凉香却总是只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在这个世界立足而不踩在别人的身上,凉香可能无法想像自己会踩在别人身上吧?

  布谷鸟的雏鸟在其他鸟类的鸟巢中孵化,孤立无援。母鸟爱护雏鸟,是因为雏鸟是自己的儿女,布谷鸟的雏鸟却在缺乏母鸟爱护的鸟巢中孵化。周围只有必须欺骗的母鸟,和成为竞争对手、妨碍生存的其他雏鸟。在这种环境下,哪里顾得了狡猾或是心狠,布谷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生存。

  被托卵在外祖父母家的希实,正是布谷鸟的雏鸟。舅舅和舅妈也住在外砠父母家中,还有一男一女的表哥和表姊。外祖父的思想很落伍,对孙子的教育也很严格,稍有不满,就会挥拳教训。眼神太凶。嘴角没有笑意。外祖父经常因为这些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是在找碴的原因对他们这几个孙子拳脚相向。外祖父对家中唯一的孙子,表哥正嗣的教育特别严格,正嗣总是把内心压抑的愤怒发泄在希实身上。他总是趁祖父母和父母不注意,对希实又推又捏,平息内心的怒气。正嗣应该本能地瞭解自己该攻击谁。希实不是他们家的人,当然是最好的发泄管道。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希实仍然对这个小心眼而又没种的表哥怒不可遏。

  但是,遭到表姊沙耶的排挤更令人生气。沙耶每次都邀希实一起玩,当希实去找她玩时,她却对希实不理不睬,或是和其他女生说悄悄话,低声窃笑。希实真是跟屁虫,是废物,她为什么住在我家?她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滚开,丑八怪,丑八怪。一群人开心地叽叽喳喳。每次听到他们的啼叫声,希实就在心里想,这些人真蠢。你们就不是废物吗?你们真的是父母期待的孩子吗?这些没有屁用的小鬼,凭什么自以为了不起?

  即使如此,希实也绝口不向别人提起遭到排挤的事,更努力隐瞒正嗣欺侮她的事,不让大人知道。因为她极力避免被母鸟讨厌。只要为了生存,她可以一直隐瞒T去,但在心里不断诅咒那些碍事的雏鸟。你们也是废物,滚远点,笨蛋,白痴。

  每次去新的鸟巢,希实就会梦见孩提时代的事。挨打时脸颊的痛楚、别人背对著自己嘲笑时,浑身的血倒流的感觉。每次醒来,这些感觉的余韵都淡淡地残留在身体内,隐约回想起梦中的情景。

  第一次在暮林面包坊醒来的早晨也一样,紧紧咬著的牙齿隐隐作痛。然后她才发现,这次又梦到以前的事了。

  原本她不打算睡觉,没想到不小心睡著了。窗前的窗帘吸收了刺眼的阳光,外面传来机车经过的声音。她坐了起来,发现腰酸背痛,昨晚的睡姿似乎有问题。身上盖了一块红色的布。

  「……这是什么?」

  原以为是暮林为自己盖了毛毯,仔细一看,发现是弘基的围裙。

  「怎么办……?」

  昨晚听他说,面包坊开到早上,他们两个人可能已经回家了。她提心吊胆地走下楼梯,发现弘基还在那里。

  「你、你起来了?」

  已经换上便服的弘基独自吃著咖哩。他随意穿在身上的粉红色连帽衫上有很多绿色的圆点图案,看起来就像非洲的毒菇。刚睡醒的希实忍不住这么想。这时,弘基看著瓦斯炉旁的容器对她说:

  「也煮了你的份,赶快吃吧。吃完了要出门。」

  希实惊讶地问:

  「……出门?去哪里?」

  弘基把吃完咖哩的盘子放进流理台,打开水龙头时回答:

  「去拿被子啊,还要去买生活必需品。」

  「……该不会是我的?」

  「对啊,就是你的。阿暮可紧张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美和子的妹妹。美和子在信上说,愿意帮助你。所以他打算完成美和子死前的承诺吧。」

  「……喔。」

  「但我们傍晚之后要工作,所以要在中午之前搞定。赶快吃,吃完就要准备出门了。」

  的确要先筑巢。希实瞭解情况后,乖乖地吃完咖哩,急忙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但其实她本来就穿著制服,根本不需要换衣服。希实生性怕麻烦,又很节省,所以这套制服既是休闲服,也是便服,是她用来应付各种场面的唯一一套衣服。

  走出面包坊,看到暮林站在一辆白色厢型车前。

  「早安,希实。」

  看到暮林一身白衬衫搭配卡其色棉质长裤的轻松打扮,希实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勇气在两个毒菇的包围下上街买东西。

  车身上印著「Boulangerie Kurebayashi」的文字,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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