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又或许不是尖叫,而是怒骂。
哈尔达边走边卷起西装袖子、松开领带、打开背心前扣。光是这么做,秃头壮汉就融入了这条路,隐没在醉客之中。
然后哈尔达很快地拐进昏暗的小路,那是个不注意看就不会发觉那里有条路的暗巷。
气氛顿时变了。
醉客的笑声和女人的嗲声明明热闹无比,却好像有些遥远。
大马路上的客人几乎都没发觉这条小路,就算发觉了也不会当作一回事吧。
哈尔达不发一语地前进。
——有人被关在笼子里。
和大马路不一样,既没有招牌也没有广告的店家前面,公然陈列着『人类』——在铁栏杆另一头,被锁链拴住,露出死亡般的眼神凝视着半空中的男女老幼。
但哈尔达知道,他们还算好的了。
就算他们只不过是接下来将经过某种『加工』前的『材料』……至少目前还是人形。
在正常世界看来十分伤风败俗的这座风化区之中,更加龌龊混浊、腐败邪恶的地方就是这里。人口买卖、人体改造、活体手术……比在【饭店】经营的买卖之中加倍低级下流的领域,于这个地区泛滥横行。
哈尔达表面上压抑住对这类买卖的不快与厌恶,朝深处前进。
他走了一段路以后停下脚步。
那里有一扇摇摇欲坠、略显脏污的厚门。
哈尔达不着痕迹地将右手放在腰际的手枪旁边,用左手推门。在门后的是一股昏暗与低沉喧嚣。
是酒馆的气息。
店内意外宽敞,却视线不良,墙壁熏成漆黑。即使在这种地理位置,客人还是相当多。
人种、年龄、性别各异。有单独客也有成群的客人。只不过,这里和大马路的酒馆不一样,没有大声喧哗的醉客,但也不像是以静静品酒为目的的正统酒吧。
勉强要说的话,就是熟客对新客品头论足——这种独特的气氛。
哈尔达一踏进店内,店内的视线就刺了过来。
但哈尔达不以为意,就像熟客一样自在地穿过店内,在吧台坐下。
脸上有明显划伤的中年酒保冷漠地问道:
「点什么?」
「有麦卡伦吗?八八年份最好。」
「我们没有这么装模作样的酒。」
哈尔达苦笑着说了:
「……真的吗?酒窖里面至少躺着一瓶吧?」
酒保丝毫不改冷漠表情,从哈尔达身上移开视线。
他一边擦玻璃杯,一边用下巴示意:
「那边的门通往酒窖,你自己去找。」
「就让我这么办吧,打扰了。」
哈尔达立刻起身,走向吧台隔壁的门。一推开陈旧的门,在另一头的是道阴暗曲折的下楼阶梯。
下楼梯走到尽头,还有一扇门。
里面是另一间酒馆,里头杂乱到令人觉得楼上的酒馆简直像五星级饭店的高级酒吧。
……不,不对。这里甚至称不上是酒吧。
哈尔达一进去马上闻到粉红色烟雾的甜香。
那不是香烟。恐怕是如果直接吸入,从此没有它就再也活不下去——的恶质毒品。
同时,浑身酒味与油垢味的男女体味,毫不留情地刺激嗅觉感应器。
室内没有桌椅,塞满不干净的沙发、床垫以及翻云覆雨的痕迹。还有酒瓶、玻璃杯、针筒、食物残渣或撕破的衣物。
在那之中,半裸的男女淹没在靠枕之中,像死了一样地躺着。其中几个人仿佛真的是尸体一样。
其中也有人以现在进行式办着事,互相拉扯,哈哈大笑,在肉体与床单上爬动。
朦胧地坐起上半身的女人一将酒瓶反过来从头往身上淋酒,趴在周围的男人们便宛如幽魂般爬起来,往女人聚集……
不幸的是——因为高度医疗技术与义体化技术,他们不会死——更正,是求死不得。因为不能失去宝贝顾客的人会面带笑容救活他们。
然后为了筹措医药费,以及追求已经无法想像人生少了它要怎么活的那份快乐,他们将切割贩卖自己的生命与肉体。
上面的小路陈列的『商品』,也就是这种精神比肉体先死亡之人的下场。
——不对,究竟哪一边才是客人、哪一边才是商品呢。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纯粹的消费者、生产者、奴隶。
或者是更单纯的——物品。
哈尔达心想——没带玛莉来真的是太好了。
如果那个有洁癖的少女看到这幅光景,难保不会不顾前后地通报国际机关,或是冲动地放火焚化处理。
只不过,换作是那个小子(苦艾酒)可能就会开心享受这种地方……
在这种沦丧至极的房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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