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人告诉用朦胧的思考烦恼着的玛莉:
「没问题——既然我的感觉成功化为言语,你绝对理解的。」
「……真的吗?」
「玛莉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不记得却又记得。我认识的玛莉——天才玛莉一定同理解了这楼层的一切』才对。」
「——为什么你认为我做得到?」
「不是认为,而是知道。玛莉的记忆法——为什么我会向往、甚至尊敬这点;虽然很丢脸,但我就告诉你。」
直人呼吸一口气。
「——是一样的。就只有那部分。玛莉并没有『默背』,只是隐约抽象地『掌握』住。所以——我才觉得,或许我也做得到。」
直人脸上浮现似乎很难为情的微笑。
而且露出玛莉至今不曾看过的——充满信赖与确信的眼神。
「没问题的。相信吧。」
直人只告诉玛莉这短短的一句话,便站起来了。
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工具,走向自己的岗位,玛莉用目光追逐他的背影,吞下满口唾液。然后仿效他站起来。
玛莉手拿工具,自然地顺着脚步,就这么来到自己的『岗位』。
然而,这时——她的手突然停住,然后……
烦恼了起来。
坦白说,玛莉一点也不明白直人说过的话。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该从何着手——?
玛莉这么思考——但接着发出嘲笑。
「哈——」
她嘲笑着几分钟前的自己。也就是——想必会在这时候干着急、一如往常不嫌腻地又陷入绝望、无法动弹的玛莉·蓓尔·布列格。
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直人、自己向往的英雄形象、当作志向的理想形象、毋庸置疑的天才……
他用无以复加的确信断言——要玛莉『相信』。
体现心目中理想英雄的人物,特地向自己保证。
很好——玛莉勇猛地笑了。
现在——就只有现在。
以那个保证做担保,她会顺着期望,进入那家伙看见的世界——!
「——数到四,吸气……数到三,吐气——」
玛莉低语,要自己进入集中力的极限。
目标是连接哈尔达的脑壳时一瞬间沉浸过的那股感觉。
确信连都市尽头都能看透的那个领域——
「数到三吸气,数到二吐气,数到二吸气,数到一——」
——闭上眼睛。声音消失了。意识变得透明,消除所有杂音。
然后……在没入的意识中,想像自己睁开眼睛。
——眼前是很深的洞窟。
那个洞窟昏暗不见底、遭到破坏的门保持敞开。
坏掉的门就如在古典诗集看过的描述一样,刻着某句话。
——『进入这扇门的人,舍弃一切希望吧』。
玛莉苦笑地心想着「原来如此」,同时深深确定……
这扇门后就是名符其实的地狱——『直人看见的世界』。
玛莉泛起微笑——舍弃希望吧。居然说希望?
像那种捉摸不定、由上天赏赐的东西,根本轮不到自己动手舍弃,早就没了。
既然如此——所谓想要揭穿世界一切的『贪婪』与『傲慢』……
只要有这两项『大罪』,要跳进这前方就绰绰有余了——!
而就在玛莉正要踏出脚步时,仅剩的理性警告她:
『跳进这里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这里真的是直人——指引的世界吗——?
这些微的迟疑,导致原本埋没的意志浮了上来,令她视线游移。
在视线前方——见浦直人已经着手作业。
起初一如往常地凝视虚空侧耳倾听,接着慢慢地——却又毫不犹豫、毫不停顿地动手。
那身影不管在谁看来——都是不折不扣的『钟表技师』。
玛莉十分确信上且人脱胎换骨了。
他的动作不像自己那么快,也不像一级钟表技师那样俐落洗练,有时还会拿错工具,但是——对『要碰哪里』没有一瞬犹豫的作业速度,就结果而言轻易地超越了初出茅庐的一级钟表技师。
玛莉订正刚才的说法——他并没有脱胎换骨。
——那个——那个正是——他本来的样子。是让自己甚至无意识地抱持憎恶的、如假包换的……!
(这哪里是外行人了。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天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