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眼前怱明怱暗,恶心想吐。骨头仿佛折断般隐隐作痛——但是——
那——
「啊……呼啊——」
那又怎样?
「站得起来吗?大小姐?」
哈尔达在玛莉的头旁边蹲下,淡淡地压低声调问道。
——你在对谁说话啊,混帐东西。
玛莉想要破口大骂,却失败了。嘴里只传出仿佛青蛙被压扁的呻吟声。
因泪水而模糊的视线范围,映着哈尔达仿佛置身事外的表情。血肉之躯与全身义体。虽然这样比较并不合理,但玛莉还是愤怒得不能自已。
她心想,自己只是抓着而已就变成这副德性,为什么这家伙却好端端的——
但拜这之赐,她恢复精神了。
发抖的手使力。从小指开始一根一根地慢慢弯起来,握成拳头。她槌打地板翻身,屈膝抬起腰。
呼吸一次,咬紧牙关。
——还能动。
自己还活着。和死掉的他不一样……
「别勉强自己。」
被哈尔达轻松地一把抱起,玛莉当场一口气喘不过来。仿佛把人当成幼儿一样的对待,惹得她既愤怒又羞耻而血气上冲。
玛莉正要抱怨,却沉默了。实际上,她这副德性就算站得起来也走不动。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你就再当行李一下。」
玛莉轻轻点头回应哈尔达的话,闭上眼睛。
她思考接下来的事。
那也就是回想至今的经过。
——见浦直人死了。
咬紧嘴唇。自己没有像他那样的直觉。能够做的,就只有列出手头所有资讯加以组合、理解全貌。
在最底层看到的那个巨大兵器究竟是什么?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好东西。就算先不谈违反协定这点,根本就找不到用途嘛。那种怪物是要如何适当使用?只会将一切搞砸破坏掉而已。需要那种东西的人……是恐怖份子吗?
——是被我拖下水的。
内心煎熬。没有这么蠢的事。不可能有恐怖组织能够在都市最底层暗中完成那么大规模的事情。资金、材料、人材都不可能足够。重点是天底下哪来这么无能的废物,会没发觉脚下被人这样搞?
——像你这样的无能废物哪有资格说话。
眼睛发热。所以敌人是『军方』——或是能够压住『军方』的人。更何况敌人可是挪用了一整座钟楼。既然如此,可以判断不仅是『军方』,连三重议会也和敌人是一伙的。
——这些情报是你害死的直人提供的。
脑袋很痛。还有一件事,那个昂克儿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被琉紫揶揄了,但昂克儿运往东京是千真万确的情报。是运到东京以后再转送到三重吗?假使是这样,为什么是三重呢?既然昂克儿本来是京都『军方』持有的机体,照理说不是应该送回那边吗?这个不自然之处和那个巨大兵器一定不是毫无关系。这部分将成为关键吗?
——事到如今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回来了。
玛莉再也受不了,从哈尔达的怀里摔下来。
她趴在地上,像胎儿一样缩起双脚,尽管如此还是无法压抑涌上喉咙的东西,当场吐出来了。
「呜!唔、呕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
在通道地板上洒了两、三次呕吐物。吐出来的一大滩东西里面找不到血的颜色。
啊啊,原来内脏没受伤——玛莉这么心想。她打从心底厌恶留意这种无聊小事的自己。
「……好惨呢。」
「是啊。好惨。」
哈尔达淡淡地附和。
「……我,失败了。输得一败涂地。」
「是啊。狠狠地摔了一跤啊。惨败。」
哈尔达安静地肯定。
连廉价的安慰都不肯给,此刻玛莉很感谢他的冷漠。
她这么确认——
「——直人死了,对吧。」
「我想是吧。从那里掉下去,不可能活着。」
哈尔达残酷地点头。
——全部都是你的责任。
「——我想也是呢!」
玛莉任凭激动的情绪摆布,双手握拳捶着地板。
尖锐痛楚甚至刺进骨头,但无所谓。和仿佛内脏整个翻面的这股不快感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翠绿眼眸充满幽暗火焰,玛莉说了:
「——这笔帐,代价可是很高的。」
「那当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吧?」
玛莉点头回应哈尔达的话,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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