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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见歪着头,神情淡然,好像真的不明白。
「你是想听我嘲笑你?还是希望我同情你?我对你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听他说得这么无情,八田再也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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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采取的只有一个行动。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喂,这是什么?」
隔天,将手机荧幕放在八田组的三人面前,如此质问。一看到画面,三人先是惊慌失措,又立刻装傻反问:「咦咦?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过分?」
「少给我装傻了!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是《jungle》的群组对话吧?」
安装好的应用程式在昨天晚上已大致尝试过各种机能,也掌握了用法。问题是,这些对话传进八田的手机时,他才刚安装好程式,连用户登录都还没进行,当然更不可能加入朋友们的群组对话中。话虽如此,总之,这些对话就是传进八田手机里了。
「对我有什么意见,何不当面说清楚,干嘛背地里偷偷摸摸的。」
「……要是说了你会发火吧。」
「我听不到!大声点讲清楚!」
朋友低声反驳的瞬间,八田已发出怒吼,三人吓得缩起身子。
「啊……」
昨天晚上明明决定今天绝不发火,要好好问他们的,结果还是大吼大叫了。
早晨班会即将开始,现在是刚到校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教室的时间。每个开朗道「早安!」的人,一进教室就被窗边一角慑人的气氛压倒,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唯有伏见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八田退后一步,做了个深呼吸。
「我不会生气……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吧,我愿意听。」
缩在窗边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一起爆笑。
「还愿意听咧……现在应该是八田拜托我们告诉你才对吧?」
「啥!?你再给我说一次!」
结果还是吼叫着高举拳头,揪起说了那句话的朋友领子。朋友发出「噫噫」的哀号声,另外两个人也准备开溜。四周围观的同学里,也有人发出小声的惊叫。
朋友死命护着头撇过脸。八田虽然个子比较矮,还是能一把抓住浑身发软的朋友,把他的胸口拎起来。连打架都不敢……八田鄙视地低头望向朋友。只会在群组对话里用「(笑)」来贬低别人,一旦知道要挨揍了就哭哭啼啼的。
「作、作弊那件事,你谎称是自己指使的,只是因为怕落单而已吧?」
「是我包庇了你们耶!」
「你自己想包庇的不是吗?只是希望我们感谢你而已吧?」
「什么……!?」
昨天伏见说的话,同时在脑中浮现。
「想被人感激的话,去找别人,别找我。」
从来没这样想过,也没想到会被人这么认为。
并不是为了想被人感激。只是对八田而言,要他丢下伙伴装作不知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是伙伴就该一起接受处罚。因为我是八田组的老大,这几个家伙是我必须守护的伙伴……
「少、少在那边自以为是老大了。你不知道我们很困扰吗?根本没人说要当你伙伴,八田组什么的,一听就逊毙了。我、我们想玩别的,你却总是勉强我们配合你……」
朋友用激动走音的尖细声音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眼眶泛泪,表情因恐惧而抽搐,感觉已到极限……这种表情,八田很熟悉。那是被霸凌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对霸凌者反抗时的表情。小学时,这种事八田见多了,当时的他总是站在被霸凌者那边。八田确实表现得像个不良少年,可是他最恨也最轻蔑的,就是欺负弱者的行为。
曾几何时,自己也站在那一边了——周遭的世界不知不觉颠倒,这种感觉令他一阵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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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八田强装出无所谓的表情,踩着沉重脚步离开教室。一步出教室,身体瞬间虚脱。班会就要开始了,却一点也不想回教室。上哪去好呢……想不出独自一人能去的地方,最后只能走向男厕。
走进单间厕所,锁上门,坐在马桶上。背靠上后方的水箱,望着天花板发呆。
哪里不好去,偏偏跑来厕所。将差点滑落的泪水死命吸进鼻子深处,用力咽下去。
这个时间学生们都进教室了,厕所里很安静,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水声。虽然有点臭,待上一阵子就习惯了。话说回来,不觉得臭有比较好吗?
厕所是个莫名适合沉思的地方。或许是眼前除了墙壁看不到其他东西,或许是除了大便之外也没别的事可做,或许是随时可能熄灭的日光灯酝酿出的寂寥感使然。
不知道自己在背地里被说成那样,还以为自己是带领一帮兄弟的老大,摆出一副受尽崇拜的得意嘴脸……我也太丢脸了吧?要是有洞,真想当场钻进去。这么说来,这里不是正好有个不错的洞吗?试着从双腿之间把头塞进去,臭死了!只会让自己更凄惨一百倍。抬起头,后脑靠在水箱边缘。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比较好。要是从来不曾看到那些群组对话有多好,这么一来,从明天起,我或许还是大家的中心人物……
「嗯……?」
忽然察觉一道映在天花板上的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