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朋友呢。伏见他啊,可是很厉害的。
身子向后仰,把脚放在课桌上。倒霉的是,导师就在此时走进教室,一看到他这么做,立刻破口大骂:「八田!谁准你把脚放在桌上!」
结果,那天伏见终究没来学校。是不是生病了呢?虽然很想关切,但老实说,两人混在一起一个多月了,八田至今仍不知道伏见的电话号码与电子邮件信箱。也曾理所当然地掏出手机问他:「要不要交换?」却被伏见拒绝了。「咦?为何?」抱着受伤的心情讯问,得到的理由是「不想把别人的资料放进去。」……他是这么说的。
真搞不懂那家伙啊。追踪飞行船时明明就愿意一起行动,应该不至于拒绝才对啊。
时节进入梅雨季,最近三天里总有一天下雨,对骑自行车通学的八田而言太痛苦了,只好暂时搭校车。相较于一个人骑自行车时意气风发的驰骋,八田实在不喜欢一个人搭公车。
走在因湿气而黏腻的走廊上,一眼瞧见一群别班女生从对面走来,八田特地往一旁闪避,与她们擦身而过。那群女生边走边扯着高亢的嗓门聊天。
和那群女生隔着一段距离,另一个背兔耳背包的小个子女孩正朝这边走来。
原本拖着脚步没精打采的阿耶,一看到八田,整张脸亮了起来,挥手喊着:「啊,是美咲!呀呴呀呴!」
看她又是一副要扑上来抱人的样子,八田反射性地摆出战斗姿势。「呣呣?想反击吗?」阿耶也在一公尺前方紧急煞车,摆出一样的姿势。
刚才她那阴郁的表情和伏见有几分相似,八田心想,这两人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呢,同时提出疑问:
「嗳,今天伏见请假,你知道为什么吗?该不会感冒了吧?」
「我怎么可能知道的。猿比古的事情不要问我。」
「这、这样喔。」
八田失望地垂下肩膀,阿耶却像想起了什么,望向外头的雨景说:「这么说来,已经六月中旬了吗?也就是说,那家伙差不多要回来了呢。」
「那家伙?」
「猿比古的父亲啊。那男人每个月总会晃回来一次的。」
既然是伏见的父亲,应该也是阿耶的亲戚。然而从她的语气里,感受不到一丝对亲戚长辈该有的敬意。
「上次你说伏见的老妈是社长,那他老爸是怎样的人?」
平常八田虽对朋友家人的职业不感兴趣,但上次阿耶提及伏见双亲时那种嘲笑的口吻,却一直令他挂意。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这表示没有住在一起吧。
「你是指工作吗?那家伙应该没有工作吧?套句我妈的说法就是『只有脸长得帅的没用男人』的。啊,那家伙是爸爸的表弟,所以妈妈和那家伙没有血缘关系。还有,妈妈真正讨厌的其实是猿比古的母亲,总说那女人就算再美再有才华,看男人的眼光却是毁灭性的无可救药……我觉得她只是在妒忌的,毕竟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胜过猿比古的母亲。除了嫁给我爸这件事外,我妈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阿耶劈哩啪啦地说着,语气里夹带一股怨毒。听着听着,总觉得自己也被那毒气入侵了。
也曾想过伏见的家庭环境必然比一般人特殊,否则培养不出他那种难与人相处的性格。然而,非得把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贬低成那样,才能从中获得优越感,这种亲戚关系实在超越八田所能理解。总觉得……包括阿耶家在内,那真是个令人不舒服的家族。
「你担心猿比古的吗?美咲。」
「毕竟我们是朋友,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要是伏见有什么事想找人商量,我随时都……」
「美咲你听了又能怎么样的呢?」
阿耶话中带刺。
「大贝……?」
八田有点不知如何回应,阿耶已马上恢复本来的语气。「比起那些事,我们下次再一起去挑战任务嘛。下次我一定会达成过关条件,让猿比古无话可说的。好不好,美咲——」阿耶兴高采烈地掏出智慧型手机。
她接下来说了什么,八田是左耳进右耳出,一边随便答腔一边想着,要是伏见遇上什么麻烦,就轮到我帮忙了!不过想也知道,说这种话只会被他不耐烦地反驳。
「想被人感激的话,去找别人,别找我。」——他大概又会说这种话,而自己只会落得内心受伤的下场……
「抱歉,我想起来了。有事要去老师办公室。」
「咦,美咲?」
转身奔过走廊,又正好倒霉地和导师擦身而过,招来一阵怒斥:「八田!不准在走廊上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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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什么讲义是今天非带去给他不可的吧!?」——用这个理由硬是从导师那里问出地址,抽出一张根本就不急的讲义,搭上从没搭过的路线公车。什么都好,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
「好大的房子……」
从伞下抬头仰望那个家,八田差点打退堂鼓。
仿佛会出现在时髦外国电影中的红砖瓦洋房,正面墙上是一整排可双面推开的窗户。这栋房子就盖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边。伞下的八田身体向后仰,试着数了数正面那些窗户的数量。因为仰得太过头了,雨水滴滴答答打在脸上。
「啊、对了,这应该是一栋公寓,不可能一整栋都是伏见家吧?」
古铜色的厚重大门边设有门铃对讲机,大概是用来呼叫公寓管理员的,八田按下电铃。由于对讲机上附有摄影镜头,于是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站在镜头前等待,却一直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