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中尉。刚才您在阅读吧?不知道您读的是什么书?」
为了转移话题,她将视线落至国常路放在桌上的书。
「这个吗?」
依然维持淡然表情的国常路拿起书本。
「这是海涅的诗集。」
「海涅?」
克罗蒂雅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是,那不是日文书吗?」
「……小姐。好作品是不分东西洋的。当然,日本也妥善地将作品翻译出版。我个人认为,这位诗人拥有此地的精神。当然,我也有这本书的德文版,只是今天有点想念日文。」
克罗蒂雅更讶异了。
「那、这么说来,中尉喜欢诗罗?」
国常路用与工作时完全不同的语气说:
「是的。至少,可以说并不讨厌。」
克罗蒂雅杏眼圆睁,国常路则保持一贯的扑克脸。
「对了,说到东西洋,我还有这本书。是将日本的『俳句』翻成德文的著作。说得更正确一点,是一位意象派诗人用英语写的俳句研究书,再翻成德文的作品——您要读读看吗?」
说着,国常路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本书。封面用德文写着《日本的自由诗》。克罗蒂雅接过那本书。
「呵呵。」
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般笑了起来。
「……怎么了吗?」
国常路疑惑地问。克罗蒂雅掩着嘴说:
「对不起,我原本以为中尉是很可怕的人。」
接着,又露出戏谑的眼神说:
「没想到您还有这方面的兴趣。」
国常路苦笑起来。
「经常有人这么说。我虽然没有自觉,但表情似乎真的很吓人。」
克罗蒂雅依然嘻嘻笑个不停:
「因为您是军人嘛。稍微可怕一点反而比较好吧?」
被她这么一说,国常路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刚才一闪而过的灵光又浮现脑中。
(做我自己,对人以礼相待。)
是啊。
好像找到着力点了。不只是对「石板」,对于想缩短距离的对象应该也有效。
比方说,那个明明开朗又喜欢恶作剧,却不轻易对人敞开心胸的天才青年。
「克罗蒂雅小姐。」
国常路向坐在对面的女性说:
「有个小忙想请您帮我,不知道方不方便?」
在他脑中,已完成一个计划。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时间平稳地流逝。阿道夫·K·威斯曼一如往常,热衷于收集「石板」的基本资料。累积这种脚踏实地的作业,在面临困难研究时往往能找到突破点,这是他坚定的信念。怠忽研究基础的人是不可能受到学问之神青睐的。
值得庆幸的是,身为他研究搭档的姐姐克罗蒂雅已从柏林回来,工作也因此得以顺利推展。
研究应该能在一个月内呈现进一步的发展。
就在他放松心情开始环顾四周时,威斯曼察觉研究所内产生某些变化。
乍看之下旁若无人,实际上却能敏感察觉他人感情的威斯曼,立刻发现改变是由国常路带来的。研究所里的人际关系变得比以前润滑许多。
留心观察国常路的言行举止后,威斯曼明白了几件事。首先,虽然不是所有人,但在日常生活中,所内已有不少人会和国常路寒暄闲聊。
国常路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他只是非常有礼地和众人打招呼,带着诚意听别人说话。只要是有道理的事,他也会用谨守礼仪的态度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只是淡然地反复这些举止。
而这样的行为,使他一点一滴地获得那些脾气别扭的研究员们对他的信赖。
(唷,看他长得一副戴了斗鱼表情铁面具的模样,没想到还挺懂得笼络人心嘛。中尉,真不愧是军人……不、他一定天生就有领导人的器量。)
威斯曼知道那做起来可不像用说的这么简单。身在异乡的国常路如果不是发自真心,马上就会露出马脚。
(真是了不起。)
姐姐克罗蒂雅也积极地为这样的国常路做后盾,这一点令威斯曼相当意外。
因为这是个严重男尊女卑的国家,名义上才会由威斯曼担任研究主任。事实上,无论实绩或才能,克罗蒂雅都在自己之上。
为此,研究员们都对克罗蒂雅敬畏三分。国常路却能和这位年轻美貌的上司谈笑风生。
看在其他人眼里,自然而然仿效起来。这也是国常路融入研究所内的一大要素。
(姐姐明明比我还不擅长与陌生人交往,也不是轻易对男性敞开心房的类型啊。)
事实上,眼前的状况确实令威斯曼有些吃味。他绝对不是讨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