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就有容易脱口而出的倾向,原本这种不假修饰的性格称不上是好是坏,至今也没引起什么大问题过……今天却可能要了自己小命。
「呃……非常抱歉,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接着,又是一阵漫长可怕的沉默。
「……呼。」
宗像发出一声轻叹。
和刚才犀利的冷笑不同,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失敬。正如你所说。」
宗像说着,伸出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这似乎是他说话时的习惯动作。
「是我,好像被那个人讨厌了。」
「……呃。」
楠原一边模棱两可地附和,一边偷看宗像的表情。
被手挡住的半张脸上,露出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是自嘲般乐在其中的表情。那望向门外要笑不笑的模样,比起刚才有人味儿多了。
——这人果然很难捉摸……
楠原这么想。
过了一会儿—
「那就麻烦你锁门了。」
说着,宗像也离开道场,只留下楠原一人。
好不容易可以静下心来练习。
在月色微光照耀下显得几分迷离的空间中,楠原反复练习了两三次规定的动作。
纵然已经离开,那两位巨人的气势仍如残香般停留在空气中。
仿佛钢铁刀刃仍可能随时从道场后方的阴影中横空劈来,又像是冷冽的视线在这一刹那仍紧盯着自己不放。
这么一想,自己站立的姿势和击剑的动作竟都在无形中贯通了。一丝紧张感从脚底沿着身体重心攀上背脊,竹刀微微发出青光,接着更透过刀尖和目光的走向朝周围迸发。
处在可能潜藏危险的幽暗中,楠原下意识确认起感官及武器的射程,接下来——
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竹刀的重量和劈空而过时的声音。
赤裸的脚尖掠过地面,踩踏时地板起伏的触感。
朦胧的光线,空气的流动,夜晚的虫鸣。
这一切都渗入体内,或者该反过来说,是自己的存在融入周遭空间。
现在,这空间里只有自己存在。不、空间就是自己。
不经意地瞥向手边,竹刀上的青色磷光更朝外围渲染扩散,连脚下的地板都出现微弱光圈。
「啊……这是……」
楠原先是疑惑,接着……
『你剑的所及范围将化为受意志支配的圣域——』
过去宗像说过的谜样言语,此时跨越时空回想起来,终于伴随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恍然大悟。
——嗯。
楠原深吸一口气,加重握住竹刀的力道。想像力量从手中传递到竹刀,再传递到竹刀一次斩击时触及的所有范围。
这么一来——以楠原为中心,地板上出现一个半径两公尺左右的光圈。
由己身意志「无形之剑」支配的空间—
这就是所谓的「圣域」啊……
楠原任由「圣域」扩大,击剑动作不断。光圈里……不、包括上方的半球形空间都充满楠原的意志。此外,自身的力量也反过来获得强化,将光圈维持在稳定状态。前所未有的充实力量自身体满溢,填满周遭的空间。
好厉害……
楠原从未想过自己是强者,也对与人竞争没什么兴趣。然而现在,在这个空间里的这一瞬间,却有种不管与谁为战都不会输的感觉。无论对方有多少力量,持有多强大武器都——
不对、这么说是太夸张了。
假设善条用居合道展开攻击,自己恐怕连武器都还来不及碰,就被斩倒在地了吧。又或者对手是宗像,大概连人带「圣域」都会被那自己难以相提并论的力量击溃。
当然,身为战斗组织的成员,并不是没有「想变强」的心情。
不过,人该有自知之明。
楠原露出半分苦笑,接着便专注于使剑的动作和维持自己小小「圣域」的稳定。
然而——
就在几分钟前对楠原而言,还只能笼统视为「巨大存在」的两个男人,现在已能用内心的尺度衡量其力量多寡了。
拥有自己的圣域,就是这么回事。
只不过,楠原还未察觉此一事实。
现在的他,只是心无旁骛地挥着竹刀,在微暗之中制造小小的光圈——
╋
隔天的午休时间,楠原前往「旧资料室」。
目的是归还道场的钥匙。
昨晚用挂在门口的钥匙锁上道场大门后,暂时保管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上班前跑了一趟庶务课想归还钥匙,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