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总是有个性怯懦而无法打入团体里的柔弱学生。多数人会对他们视而不见,但纯佳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他们,因此纯佳会陪着她们。在对方交到别的朋友前,纯佳就像谘商师一样持续接纳对方的脆弱。从小学、中学乃至高中,纯佳都一直这么做。从小她就经常被人揶揄她正义感很强,但其实她心底并没有这么美好的情感。她只是不愿见到连怨言都不敢有的软弱孩子被人欺负。
“不过幸好我们班感情融洽,没有那种落单的同学。大家都有要好的朋友。”
落单,听到这个词的瞬间,纯佳的目光自然地看向眼前的人物。莉苑则一脸疑惑地轻轻歪了歪头。
“怎么了?”
我觉得你就是那个落单的人,纯佳当然不可能当面这样说,她仅是连忙摇头。
“没事。”
“真的?”
“嗯。”
大致来说,莉苑不太符合落单或没人理一类的词语形象。跟大家都亲近,但也跟大家都疏远,这就是纯佳对莉苑的印象。
“那、那个,我想问你……”
“嗯?什么事?”
“夏川同学的好朋友是谁?”
“咦,这种事还用问吗?大家啊。”
“大家?”
“嗯,我跟大家都很好呀。”
纯佳觉得这回答仿佛小朋友一般,是看不清现实的理想回答。啊。莉苑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轻轻拍手,拍响的声音在纯佳听来格外傻气。
“不过我有特别想深交的人喔。”
“是谁?”
“你啊!”
被掳获了,为何自己的心头会在一瞬间闪现这样的感受?她的双眼闪闪发光,仿佛洒落了敲碎的星辰。夏川莉苑正在看着自己。她只意识到自己,正要给予自己特别的对待,这项事实让纯佳的心脏因优越感而振奋。
“我跟你毕业旅行在同一组也是有缘,我想和你变好朋友。”
噗嘻,莉苑发出独特的笑声。有人这样对自己释出善意,任何人自然都会感到开心。
“我也想跟你当好朋友。夏川同学从入学典礼开始就一直受人瞩目,毕竟你是新生代表嘛?我们学校分数又很高,能拿到第一名真的好厉害。”
“哪会厉害啊。还有不要叫我夏川同学,感觉好见外,叫我莉苑就可以了。”
她小小的手心隔着上衣触碰纯佳的上臂。两人的距离为零,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莉苑总是称呼大家名字,但仔细想想,大家只敢叫她的姓。莉苑,纯佳出声品味她的名字,音节听起来莫名甜美。
“莉苑,那你也叫我纯佳就好。”
“你喜欢别人直呼名字啊?好啊,纯佳!”
刚上游览车时纯佳对莉苑感到的不自在,在这个瞬间已消弭于无形了。
星期二的早晨,纯佳也起得很晚,已经不是早上而是中午了。擦去因生理反应而出现在眼角的泪水,纯佳从衣柜中拿出制服。记忆中莉苑的身影和现在几乎没有两样。莉苑同样遭受朱音死去的打击,但是她仍然天天到校。夏川莉苑这个人聪慧得难以置信,也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她一定是勉强自己故作平静。
纯佳穿上衬衫及裙子。肌肤感到的凉意想必是下雨的缘故。摇曳长度一如学校规定的裙子,纯佳凝视着自己倒映在穿衣镜中的脸庞。哭肿通红的双眼实在称不上好看。纯佳使用房间里的梳子,将头发朝后脑杓向上梳。她的发量丰沛,一不小心发丝就会从手中垂落。用原本叼在嘴上的红色橡皮筋将头发绑紧后,颈边的皮肤被拉得紧实,也清爽许多。
久违的室外空气潮湿而沉重。现在是白天,电车内人影稀疏。纯佳在七人座的边缘落脚。平常这种空闲时间她会拿来背英文单字,但今天她实在没有那种心情。抬头往上看,上头挂着相同形状的成排吊环。吊环在尖峰时段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在冷清的车厢内则半点用都没有。大家都知道要是因此嫌吊环没用而丢弃它,将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但若将吊环置换成人,许多人却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且自己也不例外。
——那一天她抛下朱音,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她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至今仍活灵活现地残留在纯佳耳边。她给自己的信上画着精美的龙胆花。那抹宛如将夜色融入水中的鲜明湛蓝,被揉成一团沉眠在自己房间抽屉的底部。
喀啷。电车摇摇晃晃。广播报出的站名是离纯佳中学最近的车站。车门打开,一个低着头的女学生上了车,是早退吗?她小小的头上带着大大的耳罩式耳机,隐约流泄出来的低音仿佛心跳。咚、咚,不清不楚的节奏混进空气中震动着,纯佳无意告诫对方声音太大,仅是闭上了眼。当自己和那女孩穿着同样制服的时候,世界是一片和平。
“纯佳,一起回家吧。”
中学时,朱音和纯佳总是一起回家。藏青色制服外套配上红色格纹裙。朱音的外套稍微大了点,使她看起来更为单薄。
“牵手。”
“遵命。”
朱音理直气壮地朝自己伸出手。纯佳耸了耸肩,像往常一样回握。
从以前开始,朱音唯独对纯佳有诸多肢体接触。牵手或勾手臂这类的行为,对她们两人来说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朱音没有朋友。内向的她即使上了中学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交集,到头来多半时间还是和纯佳腻在一起。尽管纯佳在一入学就加入的网球社过得很快乐,但是等拼大考时社团太多练习反而会成为阻碍。社团活动终归是社